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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的“刘伯”只低低嗯了一声,就未再多言。 谢晏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后路,想到底是哪边的人劫持了他的马车,是西狄人吗,还是北境的蛮子,亦或者虞京旧派?思考的功夫,马车停在了一处独门小院前。 他挑开帘子下来,发现“刘伯”不见了,而这小院半敞着扇门,显然是邀请他入内。院子不大,越墙而出一簇簇的碧竹,漫漫小雪撒在竹叶上,半白半翠。 谢晏一手攥着刀,向内探了两步,刚过了门槛,大门吱呀一声突然阖上。 “……刀太危险,不如交给我。”一声沉甸甸的笑声自背后响起。 谢晏瞬间惊起,可还没找到人在哪里,腰就被人从后紧紧抱住了。刀也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缴去,打对方手里轻巧地转了个花儿,就斜掷进了一旁的竹丛中。 男人放肆地搂着他,一双大手肆无忌惮地在腰身胸前流连,鼻尖甚至凑到他颈边深深吸了一口,轻佻张狂地道:“是这个味道,梦里想了无数次……还是这么香。” 谢晏一掌劈去,对方巧妙化解,两人简单过了几招,谢晏很快力弱不敌,被推往一簇竹边。他眼疾手快捉住了对方衣襟,将他带得一同栽了过来。 簌簌的薄雪抖落下来,扬在两人发顶肩头。 今夜有雪无月,但人的眸子比夏日灿阳还要灼烈。 男人心神隐漾,低头下来想要亲-吻,却在此时变故骤生。只见寒光一闪,一柄小巧而锋利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颈边。几乎是再往前送一寸,就要划破他的皮rou。 他侧目看了一眼匕首:“带刺毒花,我亦喜欢。” 谢晏褐眸滚动,刃光在他脸上扫了一遍,用近在耳旁的低音说道:“你这张嘴,若是亲过别人,我可就不要了。不如割下来,做红烧鱼唇。” 裴钧轻笑一声,抬手将他垂落下来的青丝拢到耳后,似乎是丝毫不惧怕颈边冰凉的刀刃,他盯着谢晏因寒冷而色淡的唇看了一会,“亲没亲过别人,你试试就知道。若不满意,这段脖颈就随你割砍。”他说罢,径直低头咬了上去。 齿关被撬开,舌尖也被狠狠缠住。谢晏屏息住,手亦抖了一下,但仍紧紧握着匕首没有松。 竹节险被压塌,裴钧单手贴在他的背后,将他扶住,口中却仍如虎噬狼吞一般,让那两瓣浅色的唇染上从内向外的艳丽,抹上不该属于他的水光。 直到那匕首再握不住,摔落在雪里,谢晏也快喘不上气来,忍不住揪着他的衣领微微战栗,目色微有失神。 裴钧终于罢休,将他抱过来,搂进自己怀里:“试过了,可有尝出旁人的味道?” 谢晏振振有词:“谁知你在外面都养了哪些莺莺燕燕。便是有什么味道,也早被你遮盖过去了。” “没良心的。我披星戴月,才赶在第一场雪时回来见你。你却疑心我与旁人花前月下。你若还不信,拿匕首剖了我的心,看这颗心里里外外刻的都是谁的名字。” 裴钧摸他身上开始发冷,便赶紧将他带进烧了暖炉的小轩内,抱在腿上掐了掐他的脸,又转而很轻地揉,抱怨道,“亏得我紧赶慢赶才弄好这一桌菜,没错过你的生辰,还到安陵为你买了一壶华堂春。” 谢晏看到桌上陈了七八道家常小菜,已有些不可思议,再听他说买了华堂春,更是惊诧。 华堂春是南邺名酒,柔和细腻,回味甘甜。但是南邺国灭后,会酿华堂春的酒匠也少了很多,如今只有安陵盛产,但窖藏也并不多。 从西狄皇庭到安陵,再到虞京,并不顺路,只能专门取道南下再折回。 而且关键的是……谢晏道:“可是华堂春不是每年腊月就封窖了吗?你如何买到。” 裴钧道:“自然是天寒地冻守在门外,求他们卖我一坛。” 谢晏嗤笑:“你堂堂摄政王,也会求别人?” 裴钧露出一副神伤的表情:“怎么不会?我这不是就在求你吗?”他低头凑前,用鼻尖摩挲他白皙的耳缘,半亲半吻,“……求你疼一疼我。” 谢晏微偏着头,被男人在颈侧一顿啃咬,还有不规矩的手已经企图去摘葡萄了。他喉结滚动了几许,压着不甚平稳的呼吸道:“怎么今日不称‘孤’了?” “今日没有君臣。”裴钧一粒一粒地解他的扣子,“只有你我。” 他低头,才嘬了一口,就听见下方传来“咕咕”两声。 谢晏略尴尬地捂住肚子:“……它饿了。” 裴钧只好将才解开的扣子暂且系回去:“知你在宫宴上吃不好,先吃饭罢。” 谢晏拿起筷子尝了几口,只是家常小菜,并没有什么特殊,而且裴钧多年从军虽擅长烤rou,却并不长于下厨,恐怕这些并不是他亲手所做。 他正要讥讽两句,生辰便拿这些来糊弄他,就见裴钧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端着一只大白瓷碗。 裴钧将碗放在他面前:“菜虽不是我做,但这碗长寿面却是我辛苦学了很久所得……你尝尝?” 谢晏愣了一愣,挑起一根苗条放入口中,眼眶渐有些热。 裴钧见他如此,不由有些慌:“可是面没有煮透?” 他伸手去拿回,碗却被谢晏及时抱住:“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长寿面了。” 谢晏一口不剩地将一整碗面吃得精光,似乎是怕被嘲笑般,一直垂着头。裴钧看他吃完,才轻轻挪到他身边,以手碰着他的脸颊,唤他的名字:“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亲手为你做长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