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页
“确实……”裴钧道,“诸国皇室给宗亲孩童取-乳-名,也多有尊贵之意,他便是编造,也不会编出‘团圆’这种随和的昵称来。” “什么意思!”谢晏蹬了他一脚,“说我们南邺取名随意是不是?” “不是,自然不是!”裴钧握住他蹬来的脚,一番揉搓,“团圆平安,俱是极好的寓意。孤很喜欢。” 谢晏这才满意,却也没收回脚,任他放在手中把玩,好似那是一件精美的玉器。 同时两人一起想到,如此说来,那吐伏卢屾说的,就极有可能是真的,南邺太子妃确实诞下了一女婴,而且那女婴很有可能还活着。 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很多。 只要从吐伏卢屾嘴里问出那老嬷嬷的下落,去查证一下便知晓了。 但这事谢晏不想亲自再下去一趟了,他信裴钧会处理好的,而且之前裴钧那手伺候了他一次,本来就有点乏,现在又被裴钧揉着脚,揉得又有点昏昏欲睡,正闭目养神,听见裴钧说话的声音。 “以后都会好的,会越来越好。” 谢晏闭着眼,笑着“嗯”了一声。 裴钧在他身边坐到他睡着,才起身离去,叫了两名太医一块到地窖里,问吐伏卢屾那南邺老嬷嬷的下落。 - 谢晏大病初愈,又先后心情迭荡了几回,力不从心,此时那股疲惫做不得假,在裴钧走后,他就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再醒过来时,听到榻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以为是裴钧回来了,就叫了他一声“五郎”。 没想到这声让对方跟受惊的兔子似的,叮叮当当碰翻了桌上的茶杯。 因被吵醒,他微微皱眉坐起来,挑开帘子,在看到一双碧蓝的猫儿眼时,一下子就和记忆中的一个人对上了号,笑道:“狸奴吧?” 狸奴一哆嗦,匆匆将几个茶杯放好:“侯、侯爷……小奴进来换壶茶水。” 看来不习惯他的人不止裴钧一个呢。 谢晏要从床上下来,脚刚沾到地面,就见狸奴着急忙慌地凑近来:“鞋,侯爷,得穿鞋!”他拿起鞋袜往谢晏脚上套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如今不再是那个呆呆傻傻的谢晏了,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对不起,小奴一时忘了……” 狸奴低着脑袋,半天见他没有动静,才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 只见谢晏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翘了翘脚无奈道:“你拿走了我的鞋。” 狸奴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哎呀”一声,立刻小跑到他跟前,帮他穿上了。跪在一旁为谢晏整理衣摆时,他怯怯地问:“我以后……还能伺候侯爷吗?” 谢晏看着他,便想起当初良言刚到自己身边时的样子。 因为太子妃多年怀不上第二个孩子,谢晏没有兄弟姐妹,太子妃担心他性子太独,便领来她千挑万选后的良言,说是以后陪他玩、伺候他的家生子。 而良言在初见小皇孙时,却畏惧地躲在廊柱后面,怕自己一言一行不合规矩而受到谢晏责罚。 那时谢晏喜欢的和所有淘气的男孩子喜欢的乐子一样,上树下水,往太子妃妆奁上放毛毛虫吓她。良言胆小,动不动就跪在地上称“奴不敢”,在他碰了点手指、磕了点皮时,就战战兢兢地磕头。 有一回谢晏想将摔下来的小鸟放回窝里,他不知道良言病了,借着良言肩膀爬树时,良言一下子没支撑住,两人一块摔了下来,谢晏当即磕破了额头。 太子妃得知后,也只是训斥他们两个淘气,责备谢晏带坏了一向乖巧的良言。但谁也没责怪良言,谢晏摔得头晕,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才听说良言在外面跪着,发着烧,别人劝了也不肯回去。 谢晏急了,冲到院中将他拽起来道:“母妃找你来是做我弟弟的,不是让你来磕头给我看的!” 那时良言抬着小脸,又惊又好奇地盯着他,就像现在……狸奴盯着自己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谢晏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但他更喜欢狸奴笑起来时的样子,瞳眸发着光像宝石,于是抬手揉了揉狸奴的发顶:“只要你喜欢,可以和良言一样,把我这里当家。” 狸奴听到这话,飞快地低下头,拿手背抹了下眼睛,正想磕头,忽的背后传来几声“嘎嘎”的叫声。 紧接着门外响起纪疏闲悄悄的唤声:“快出来……不能进!” 但显然,他并没有叫住,因为那小东西已经大摇大摆地跃过门槛,支棱着翅膀冲进来了。 纪疏闲往里追了两步,一下没有抱住,就眼睁睁看着它冲向了谢晏。他啧了一声,再一偏头,看到跪在地上直勾勾瞪着他的狸奴,表情更加无奈,摸了摸后脑心虚道:“不是,不是我没有看住,它根本不听我的!” 鸭鸭一头撞上了谢晏的脚,小脑袋往他小腿上蹭。 甜甜如今已经是个大甜甜了,身上的嫩黄羽几乎褪尽,生出的羽毛像雪一样白绒绒的,只有脖子附近还有稀稀落落没长好的地方,像人的斑秃。 谢晏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手一摁,手指都能陷到蓬松的羽毛里,手感好极了,他随口问道:“你养的?叫什么?” 狸奴和纪疏闲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道:“不是奴养的,奴只是代为照看……这是您和殿下的……小闺女儿。” “……” 谢晏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