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页
“我好声跟你说话你听吗?不动粗你听我说完过一句?”纪疏闲嗤一声,逼近了两步,“狸奴,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害怕我知道——你说出来,事若不大,我给你平了。” 狸奴无话可说,抱起衣服退了好几步,避开他视线:“……没有。” “……”死鸭子嘴硬。 不拿个镜子照照,看看你自己,整个心虚到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看出藏了秘密,哪里像是没有的样子?! 纪疏闲生生咽下一口气:“我只是暂时没有发现证据,你最好死咬一辈子,别叫我揪出你的小辫子,不然……” 看他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纪疏闲心浮气躁地挑开门闩,突然咚的一声,后脑勺被人拿鞋子砸了。纪疏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回头,却见他坐回了那方圆凳上:“你——” 话还没斥出口,这才发现他眼睛红了,衣服也没穿,就啪嗒啪嗒的泪珠子往下掉,眸子像被洗过的碧玉,语气中的冷硬不由软化了几分:“你……坐那干什么?” “衣服是我新买的。”狸奴低着头,“要两贯钱。” “……”纪疏闲怒道,“我赔你两贯钱!” 狸奴摊开手,纪疏闲愣了愣,点点头:“行。”他掏出一粒碎银拍在狸奴手里,“多的不用找了!” 给完钱,还不走,纪疏闲又憋着气问:“还怎么了?!” 狸奴揉着衣服:“衣服脏了,穿不出去。” “…………” 纪疏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腾一声摔门而去。没多会,狸奴正揉着眼睛,听见房门又一次被人打开,随即一套鹅黄-色的衣裳丢进了自己怀里。 “先穿上。” 狸奴翻开衣物看了看,竟是套宫裙,还是夏装,裙长及胸,半臂是薄薄的一层透纱,领上还绣着宫制的卷花。他气得面羞耳热,狠狠踩了纪疏闲一脚:“你、你给我穿这个羞辱我,还不如把我做了!” “……”纪疏闲望着皂靴上被他踩出的脚印,嘿了一声,脾气还挺大,“你先穿着!附近只能找到这个,你穿上我领你去内监所,找身干净的内监服穿!” 狸奴纠结了一会,看向纪疏闲的外袍。 纪疏闲倒是不在意,道:“你不怕穿这个走在宫闱内被人看见,说你僭越,砍了你脑袋,我倒是可以脱给你。” “……那算了。” 狸奴不敢穿了,慢慢吞吞地把宫裙套在了身上,反正也不是没穿过裙装。纪疏闲背过身去,本以为他要穿很久,毕竟是女子衣物,不想没几下,他就走了出来,“好了,走罢。” 裙装他穿得也十分齐整,带子还在胸-前挽了个长结,随着走路一摇一摆,蝶翅似的。 纪疏闲瞥了他一眼,因他身量小,脸蛋又漂亮,宫裙在他身上竟不违和,远远瞧着确实像个没长开的小宫女儿。 狸奴吸了吸鼻子:“往哪走啊?” 纪疏闲回过神来,将他领去内监所的净房,让四季给他找了身合体量的内监服,待他梳洗完,再送他回谢晏的小殿。 回来路上,纪疏闲盯着他看,灰蓝色的小内监服在他身上倒显出几分清新来,但没有宫裙怜人,他跟上道:“方才说的话仍然算数。你那秘密……若想说了,随时来找我,别等到真捅出事来,再哭着求我帮你。” 狸奴把嘴抿成一条线,快走了几步,只当没有听见。 - 等回到小殿,已经有好一会子了,谢晏正坐在镜子前往头上戴簪子,回头瞥见狸奴换了衣裳,眼睛还红彤彤的,不由担心了一下:“狸奴,你怎么了?” 纪疏闲抱着刀,斜倚在门旁,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笃定狸奴不敢告状。 ……狸奴确实不敢,不然平安侯拿此事惊动摄政王,就更糟糕了。 狸奴放下水盆,只好咽下这口委屈:“……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了,所以劳烦四季公公帮我找了身干净的穿。” 待谢晏擦洗完,他端着污水出去,经过门槛,又狠狠踩了指挥使一脚。 “嘶!你……”纪疏闲低头看了自己的鞋,一边一个脚印。 两人斗了会法,天就差不多黑尽,远远的,不知宫城何处先燃起了几簇烟花,瑰丽缤纷,又有隐隐约约的编钟乐声响起,谢晏正趴在窗口看,四季就带着两个小太监过来了,请他赴宴。 谢晏忙回到镜前收拾了一会,颠颠地出来:“好了好了。” 纪疏闲看了他一眼,大惊:“平安侯,您……” “怎么?”谢晏扶了扶脑袋,看他表情不佳,顿时紧张起来,“不好看吗?” 可是那个什么公主据说就是满身叮叮当当的。 纪疏闲看了眼狸奴,狸奴不说话,又看了眼四季,四季扭开了头。他咬了咬后槽牙,堆出一个笑容:“好、好看……” - 宫宴办在衍庆殿,四处金碧辉煌。 殿内已奏起泠泠丝竹,已有不少大臣入座。 因为此前谢晏不愿去,所以座次早就安排好了。今天他突然要来,裴钧并不放心他坐在远处,但谢晏又不合适直接坐上御台来,便硬生生在魏王旁边挤出快地方,两桌并在一起。 魏王哪敢有意见,巴巴地把果子酒给他斟上了。 谢晏一坐下来,看到魏王便问道:“你眼睛怎么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