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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时清注意到他的异常,但并没有打断他,以异常冷酷的姿态,顺着自己的话头接着开口: “不止我认为你值得,既然导演给了你角色,就说明他们也这么认为。” “我没有干预选角的事,我也不应该干预。” 他冷静地说,“平心而论,我并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你,我想独占你。” 他说这些时完全没有打顿,不知道是因为早已准备好说辞,还是刨开心思对现在的他来说过于容易:“但是更想你不讨厌我。” “我不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你会产生自卑此类念头。” 祁九浑身猛地颤抖一瞬。 …… 晏时清真的什么都不会,他真的很不会说话、完全不懂场合。 他怎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把如此敏感的现实暴露在一个心思如此细腻的人面前。 祁九的头快埋到桌面上,他本人并没注意到。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转移视线的、又是什么时候快哭出来的。 突然挑明开的卑劣情绪骤地捆住了他的手脚,祁九只感觉自己是被强硬丢进深海的淡水鱼。 明明不是他的问题,但祁九还是低着头,从指腹一直掐到虎口,难过又无助,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 他呼吸早已紊乱,进入胃里的生鱼寿司迟来地泛着恶心,在视线彻底模糊之前,听到晏时清喊: “祁九,抬头看我。” 于是祁九条件反射地扬起脸。 在氤氲的视野中,他茫然地撞进晏时清的眼里。 专注的、明亮的,像一颗打磨过头的黑曜石。 晏时清面色认真,甚至看起来有点严厉,动作却不合时宜地温柔。 ——他伸长手,轻柔地蹭过祁九的发旋,而后下移掠过对方右眼眼睑,从那颗小痣开始,一直往后摩挲,用指腹抚去祁九酝在眼角的、那点碎银一般的泪水。 他声音和煦得不像话,体贴得完全不像他本身,像是想用这种行为碾碎脆弱。 他一字一顿地告诉祁九:“你永远值得。” 第80章 不用担心 祁九是恍惚的,他甚至没办法朝晏时清做出合适的反应。 他既没有勇敢到可以大声地许下诺言,也没有懦弱到支支吾吾地自我否认。 水滴从溪流灌进江河需要一段过程,布洛芬从吞噬到止痛还要等待一定时间,长年累月的怯懦更不可能被一朝一夕的言论所打破。 祁九连接受这句话花费了很久,他呆愣地坐着,迟钝地任由晏时清抚摸。 “我会陪你把这个角色演好。” 像是想得到一些等价交换的条件,晏时清的手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很久,“不用担心。” 他似乎说不出更好的词汇了,他没给过祁九太多承诺,连带从他口中吐出的 “永远” 二字都是一种荒诞。 但这种不可靠的说辞在这一刻却意外充满信服度,让祁九摇摇欲坠的情绪猛然皱缩,然后重重落地。 祁九戒备着不要让自己有太高的期望值,却还是忍不住垂下视线,回握住晏时清的手。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不敢让自己的鼻音暴露得太明显,只说:“嗯。” 事已至此,两人都没再怎么考虑营业上热搜的事,巴不得现在就回去开始研读剧本,于是匆匆赶回了家。 虽不至于是打了鸡血,祁九的感觉更像从血管里注入了一剂葡萄糖,得到了足够的能源,能支撑他回去挑灯翻完了两遍剧本,还自己摸索着写了人物小传。 他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因事故痴傻的哥哥,在故事里有一段悲惨的副 cp 线,从天之骄子滑落到被家族推去联姻的弃子,最后在治疗的过程中丧命。 刘瑶柳最近很爱写这种角色,还字字珠玑,三言两语便写到人心窝子去。 祁九拿着很头疼,这一看就是个为了赚足观众泪水的意难平角色,他总担心自己演技不够表达不出这种懵懂的痛苦。 他来来回回揣摩过很多遍与自己相关的内容,第二天清晨便蹑手蹑脚徘徊在客卧门口,等晏时清打开门的瞬间就递过去小传,眼巴巴地想给他看:“我、昨天我——” 晏时清眉头紧皱,盯着祁九眼底突兀的黑眼圈,话都没等他说完,拽着对方转身塞到床上去。 祁九的皮肤质量很好,熬一整夜也没有爆痘,只是多少看上去有点憔悴。 他不肯睡,拉住晏时清的手,指着几页薄纸认真解释: “我昨天把小传梳理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不到位的地方,想请你帮忙看了之后再发给刘老师。” 晏时清:“你不睡觉我就不看。” 祁九就突然来了气。 他熬夜熬得有点上头,精神被紊乱的激素催的有点亢奋,鼓着气坐在床沿抱住晏时清的胳膊,闷闷地与 alpha 对视。 他撒娇的方式像一只考拉,环抱住晏时清的胳膊,但是力气根本不大,晏时清稍一用力就可以抽身。 可晏时清还是被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力定在了原地。 他与祁九僵持片刻,最后凝视着祁九眼角的血丝,狠心把对方推上床:“时间还多。” 祁九一时间便慌了神,伸长手去却只攥住了晏时清的衣摆:“不多了。” “多的,进组至少还有两周,明天要去拍节目,下午要去见薛月,你的经纪人待会要带新的助理过来接你。” 他一次性说了很多,“先养好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