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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诡计 第163节

    宋朋沉默好一会,道:“我虽然不好反对简教授为宁雅提供帮助,但我还是担心他被骗。所以我就找了刘哥帮我看看,宁雅被家暴的事是不是真的。如果她真的常年经历这些,大概率会有一些报警记录。我就是想知道这个。我没有让他查看宁雅的隐私,我只是确认一下她有没有说谎。”

    “你知道刘锋没有权利这么做的,对吧?公器私用,他会被处分的。”

    宋朋沉默。

    “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利用自己警方的人脉关系这么做了。我们调查过。”聂昊唬他。

    宋朋继续沉默。

    聂昊又问:“你知道昨晚我们有警员跟踪你吗?”

    “我不知道。”宋朋默了一会道。

    如果他知道,那就表示他昨晚做的一切都是演戏,那么就证明,他刚才的证词都很可疑。

    “可你都没问我怎么知道你让刘锋违规帮你查内网信息。”聂昊抓住要害。

    宋朋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激动道:“我并没有利用这些信息做坏事,我只是想确保简教授没有被人欺骗,没有被人陷害。很多人都会这么做,只是顺手查一查,又没有怎样。”

    聂昊盯着他,兄弟情义果然是宋朋的软肋。他问:“是简教授没被人骗重要,还是法律和规则重要?再多人违法违规,那也是错的。只表示很多人都做错了,不能表示这处错的行动能接受。”

    宋朋沉默许久,道:“我不知道被人跟踪了,我只想好好完成简教授交代的工作。我要先确保宁雅没有撒谎,我才能找律师帮助她。”

    宋朋的这个答非所问,却已经回答了聂昊的问题。

    他认为简语的嘱咐比让兄弟违法违规更重要。

    “我认为你知道,所以你对刘锋被我们抓到错处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你以为这是日常中的习以为常的事,我们会忽略过去,但我们没有。”

    宋朋很坚持:“我不知道被跟踪,但你刚才说了你们做了调查,我以为你们通过我的通讯记录查的。我跟刘锋通过话,你们就找他了。”

    聂昊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推到宋朋面前:“既然你知道了我们用你的通讯记录做了调查,那我告诉你,我们还调查了别人。所以,我们需要你把这些向你违法违规提供隐私信息的警察名字写出来,以及他们向你透露的内容。我们好对照两边的口供。”

    宋朋忍不住捏了捏拳头,他咬紧了牙,盯着面前这张纸。

    关阳看着他的表情。

    过了半晌,宋朋终于道:“我不记得了,都这么久了。我常跟老同学老同事联络,经常聊聊天叙叙旧。我不记得具体都聊过什么了。”

    不记得了。这句话真是好用。但这也是间接承认了,他跟那些老朋友的交往,不单纯。聂昊不由在心里叹,这么一对比,顾寒山真是可怜。这借口她完全不能用。

    聂昊道:“那看来我们能把通讯记录一项一项查清楚再提醒你的记忆了。”

    ——————

    医院。

    向衡站在手术室外,他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是关阳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简语是宋朋心里的神。”

    向衡明白了。宋朋宁可保护简语,也要牺牲掉他那些兄弟。

    向衡隔着玻璃盯着简语的背影。

    简语究竟有什么计划?他是否让宋朋去通知凶手了?他让宋朋躲起来拖延时间。那他自己,又打算怎么从医院脱身?

    第132章

    林玲跑回了办公室,她关上门,把手机屏幕点开,接着她点进了来电铃声选项的界面,随便在手机存储的音乐里挑了一首,换上了。

    在今天之前,她的铃声一直是固定的一首歌,但她今天刚知道她很喜欢的那个歌手是个渣,在微博还上了热搜,她恶心之余就删了他的歌,还没挑好“新欢”铃声,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林玲希望自己没惹出什么麻烦。她最担心的就是麻烦,她要付房租,还要供房贷,还想存点钱给爸妈改善生活,日后回老家重新开始,她也需要一些积蓄。总之,她不能失业。

    林玲换好铃声,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把手机放桌上,在椅子上坐下了。

    刚才突然来电让她差点暴露的是今天中午的那个警察罗以晨,林玲刚才没来得及接,现在也不想打回去了。

    正想着这事,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一声,正好是罗以晨的消息。他请林玲方便的时候给他来个电话。

    林玲退出短信界面,自欺欺人的希望自己没看到。

    直到现在她心里还有些慌。她希望常鹏和简教授没有发现自己偷听。

    在今天之前她没有想过太多。她只是项目组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干最繁琐的活,因为她“细心”,干最耗时长的活,因为她“耐心”,论文署名她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个,因为她做的工作最没有“创造力”,谁都可以做。她撰文的占比太少,她在组里的作用不够重要等等。

    她都觉得没问题。她只要能拿到足够的薪水,学到足够的知识与技术就行。她在老家给父母买了套房子,她也打算积攒够资历后就回老家的医院求职,小地方缺好医生,她就是个好医生,而她也可以就近照顾父母。

    所以她只求个安稳,虽然从前总觉得哪里可能有些感觉不太合适,但她也不打算细究琢磨。但这几天,尤其是今天,太奇怪了些。

    林玲在办公室呆了好一会,拿了一本专业书翻了翻,看不下去。但她不想这么快就回租屋,于是干脆打开电脑,再整理整理数据。

    数据资料果然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林玲平静下来,正研究得入神,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正是她不久前因为看到常鹏鬼鬼祟祟好奇跟了上去,躲在楼梯过道偷听时的来电铃声。

    林玲吓得跳了起来。

    她猛回头,却听得“嘀”的一声,接着看到许光亮走进办公室,他低头按掉手机铃声,一抬头,却被林玲僵硬的站立姿势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许光亮问。

    林玲尴尬地站直身体:“我刚走神,想到一个鬼故事,你突然开门……我,我以为这么晚大家都下班了。”这个公共办公室是他们几个医生共用,许光亮的卡也能刷开。

    许光亮笑了笑:“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吓成这样。我来拿些文件,简教授让我们去省医院支援一场手术。”

    “哦。”林玲拨了拨头发。她想起来了,许光亮的手机确实一直都是这个铃声。林玲的心沉了下去。

    许光亮走到档案柜那儿迅速拿出两份文件,对好了内容,拿在手里。他转身准备走,看了看林玲:“这么晚你不回去吗?”

    “走了,马上走。”林玲忙道。

    林玲拿起包包,锁上门,跟着许光亮走。

    两人一起进电梯,林玲问许光亮:“许医生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sao扰电话。”许光亮道:“现在通讯数据还真是厉害了,sao扰、推销都被标注上,挂起来特别带劲。”

    林玲笑了笑,问:“你这电话铃太刺耳了,大晚上听到有些吓人。你要不要换一个旋律好一点的?”

    “刺耳一点好,这样我才不会漏接电话。”

    林玲:“……”

    这时候许光亮的手机又响,这回他接了:“我拿到了,停车场汇合。”

    “简教授去省医院会诊去了?”林玲问。

    “对,一个紧急手术。病人情况跟孔明的有些像。”许光亮心情确实不错,“对了,孔明情况稳定下来了。已经转回病房,希望他能一直稳定下去。”

    林玲看看他发亮的眼睛,没说话。

    许光亮问她:“顾寒山怎么样?”

    “也稳定了,观察结束就出院了。”

    许光亮道:“希望她一直稳定,别再来sao扰孔明。”

    林玲看他一眼。许光亮道:“怎么,我对顾寒山没什么可说的,但我当然会偏心自己的病人。”

    “我知道。”林玲点头。许光亮是个好医生。

    电梯门开,许光亮和林玲一起往外走。林玲犹豫了一会,问:“那个胡磊,就是常医生想接诊的病人,转给简教授面诊的那个,死在我们医院,后来呢?”

    “后来?”许光亮一时没听明白,“后来大家都被问话了,你没有?”

    “不是。我有,我们全组还被验了dna。”林玲道:“我是说,这事后来有什么调查进展,你知道吗?常医生有没有跟你聊过?”

    “没有。我们没聊这个,我一直忙孔明的事。”许光亮加快脚步往停车场赶,“他应该也挺头疼吧,毕竟人是他接触的,他推荐给简教授。真是无妄之灾,谁会想到能弄出这样的事,医院也受了很大影响。老常真是挺冤的。简教授可能对他有意见,今天还训他了。”

    林玲一僵:“常医生被训了?你怎么知道的?”

    “老常告诉我的。”

    林玲愣了愣:“什么时候的事呀?”

    “七八点那样吧,食堂刚关门那会。我去吃饭没吃上。”

    林玲心重重沉了下去:“常医生告诉你的?”

    “对,他后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顺嘴提到的。我之前跟他讨论孔明的病情来着,他告诉我简教授在呢。”许光亮说到这个,又开始唠叨孔明的情况,林玲应付着跟他讨论了几句。

    林玲捏紧了自己的手机,心里充满懊恼。

    ——————

    凌晨两点。武兴分局。

    对宋朋的漫长问话已经结束。

    聂昊翻来覆去挑着细节和时间线各种问,宋朋都没有松口。

    有关顾亮和顾寒山,宋朋只说他认识,常看到,但没打过交道,不了解。他不清楚顾亮的事,也不清楚顾寒山的病情。他说简语是个很专业的医生,不会跟他这样的司机去透露和讨论病人的情况。

    有关胡磊案,宋朋之前就被问过话。这次再问,他说的所有细节都与他之前被问话时给过的回答一样,没有什么可抓住的漏洞。

    而宁雅,宋朋来来去去说的都是那一套。给出的信息非常有限,更多的他就说不知道,不清楚,还有“不记得了”。

    今晚他关手机跑掉的原因,他说出来的理由跟关阳推测出来的一模一样,真的毫无惊喜。

    聂昊没能攻破宋朋,他觉得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关阳也没起什么作用。聂昊依照商量好的计划,先将宋朋扣押24小时。

    宋朋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提醒聂昊手续程序一定要合法合规。那语气,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聂昊沉住气,让刑警把宋朋带走。关阳跟着一起走了。

    走到关押室门口,刑警去填表,宋朋问关阳:“关队,你为什么要跟来?”

    关阳看了看不远处的其他人,压低声音道:“我之前得到简教授的帮助,我也一直跟他说,如果有什么麻烦,让他务必找我。但新阳出事后,他却顾虑到我的立场和位置,提醒我别参与,别惹麻烦。”

    宋朋态度软化:“简教授是个好人。无论你们怀疑什么,请务必调查清楚,拿到实证说话。别冤枉好人。”

    “我们会的。”关阳的声音依然压得低:“我昨天遇到了裴琳芳,简教授的夫人。”关阳顿了顿,看着宋朋,道:“情况有点尴尬。我看到她跟一个看上去比她年轻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很亲密的样子。”

    宋朋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惊讶。

    关阳道:“她看到我了,居然也没心虚,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是找借口,反正她告诉我,她正在跟简教授办离婚手续。”

    宋朋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关阳道:“有时候好人未必有好报的,我经历过,我知道。再厉害的人,也会有低谷,也会被伤害。宋朋,简教授现在事业受创,婚姻生活不如意,他很脆弱。他教过我,这种时候有些人的本能是推开别人伸出的手,因为想自己躲起来静静疗伤,但得找到伤口在哪里,得找对药,伤才会好。说别人的时候都挺清楚,轮到自己了就未必做得好。宋朋,你清楚我和简教授的关系。我现在依然想帮助他,如果你愿意一起帮忙,你就找我。”

    宋朋只看着关阳,不说话。一旁的警察终于办好了手续,过来把宋朋带开。关阳退了一步,对宋朋点点头,然后转头走了。

    离开宋朋的视线,关阳的脸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