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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明显是将自己和萧淮西划分开,他不承认自己是当年失踪的大皇子。 裴折下意识反驳:“是你嫁给我,你才是媳妇儿。” 虽然世间有好男风者,但两个大男人正大光明得谈婚论嫁,还是有些惊世骇俗的。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都不是普通人。 裴折暗骂自己嘴太快,这下子说不清了,眼下情势急迫,那话无疑是将自己和金陵九绑到了一起。 殿中五人,唯有金陵九一人神色轻松,乐乐呵呵:“好,是我嫁裴郎。” 裴折:“……”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金陵九自顾自地寻了张椅子,坐下:“接着杀啊,别动我家裴郎,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元奉沉着脸:“狂妄自大!天下第一楼敢来掺和朝廷的事,你是活腻了吧!” 既然金陵九不承认,也没必要将皇子的身份扣在他头上,毕竟天下第一楼的掌柜,听起来更加名不正言不顺。 元奉心里打着算盘,给皇后使了个眼色:“有反贼潜入宫中,快去告诉御书房外的将士们,加强守卫,保护圣上。” 裴折深吸一口气:“元奉你好不要脸,一口一个保护,简直道貌岸然,你先把自己手上的刀放下吧!” 金陵九瞥了眼缩在他背后的萧淮西,面上浮起一丝厌恶,这人直到现在,还是只会躲在别人身后。 元奉狞笑:“裴折,待到尘埃落定,本相会送你一副好棺材的。” 他之前给了裴折选择,看来探花郎并不想为他所用。 裴折眼皮一抬:“右相自个儿留着吧,估计你马上就可以用到了。” 他俩你来我往,句句带着机锋,金陵九听得颇为得趣,就差伸手鼓个掌了。 他家娇娇嘴皮子厉害,总吃不着亏的。 萧淮西还没从之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金陵九,目光中满是愤怒。 金陵九心中微哂,萧淮西性子温吞,颇受人诟病,唯有面对自己失踪多年的皇子时,硬气得不得了。 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金陵九突然有些厌倦,撑着额角,淡淡道:“元奉,你还不动手,是怕了吗?” “那你呢?”元奉嗤笑,“你口口声声说着谋逆弑君,而今袖手旁观,莫不是怕担上弑父的罪名?” 裴折心道不好,金陵九本就对萧淮西有杀心,元奉这番话,恐怕会激发两人的矛盾。 金陵九还没说什么,萧淮西先骂了起来:“弑父大逆不道,你要是真做出这等事,有何颜面面对死去的金灵?” 金陵九一拍桌子,语气狠厉:“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萧淮西被他突然的反应吓到了,身体抖了下。 “宫墙内的风水煞气太重,又遇上负心的玩意儿,她香消玉殒也是幸事。” 金陵九一步一步走向书桌:“我若真杀了你,正是为她报仇,她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萧淮西又惊又气,说不出话来。 金陵九久居高位,从江湖中杀出来,一旦认真起来,身上的气势也凌厉迫人:“不亲手了结你,一是怕脏了我的手,二是怕我心上人为难,但你若执意找死,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裴折呼吸一窒:“金陵九,不可以!” 他知道金陵九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人言可畏,举头三尺有神明,无论是谁都好,只要不是金陵九。 金陵九停在裴折面前,丝毫没有顾及一旁持刀而立的元奉。 两人四目相对,陷入一种复杂的僵持局面。 金陵九眼底透着未散尽的狠意,竟和当初发病时差不许多,他咬紧了牙,情绪分明绷到极致,却故作平静地问道:“裴折,你可知我去了哪里?” 裴折心里难受得紧,他与金陵九感同身受,见心上人如此,怎能快意?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对方不会退步。 这一场盛大的博弈,是从淮州城就开始布下的棋局,以天下为赌注,赢家只能有一个。 金陵九并不打算听到他的回答,悄声道:“我刚刚去了冷宫,十多年了,她的尸骨早不知被丢到了哪一处乱葬岗,我只能去她生前住过的地方,让她看看我。” 金灵因冒犯皇后被打入冷宫,又被人诬陷毒害皇后,圣上为替皇后主持公道,一杯毒酒赐死了金灵,将她的尸身丢弃在乱葬岗,且不许旁人为她敛尸。 刚被姜玉楼收养的时候,金陵九一直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的金灵大喊着冤枉,泪如雨下,但曾许诺她一生深爱的男人却没有救她,反而让人给她灌下毒酒。金灵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仿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恶鬼,凸出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幼小的金陵九。 在金陵九看来,杀死金灵的不单单是皇后及右相一族,导致这一切的,是将她拖入不幸命运的萧淮西。 这个男人嘴上说着爱她,却为了自己的权势,牺牲了她。 金陵九勾起唇角,越过裴折,看向抖索筛糠的萧淮西:“这十多年来,她一直活在我的梦里,她说她很后悔。” 裴折抵住他的肩膀:“够了,别说了,真的够了。” “怎么会够?”金陵九摩挲着他的手背,温柔如情人呢喃,“她不过是生下了我,何至于死?” 屋内落针可闻,金陵九像是在叙述,又像是是控诉:“迫害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我对皇位权势没有兴趣,但既然你们都想要,我自然不会让你们如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