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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九拖过一张凳子,坐在上面:“试探完了,有什么想法?” 裴折面色古怪:“能在张曜日眼皮子底下安稳地当十几年官,不应该是个简单的人,方才我问了几句,他看似不知所云,却又给人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总之很怪。” 他念叨完又摇摇头:“罢了,反正不重要。” 金陵九不置可否:“你不是准备通过他接手幽州军吗?” “我方才又想了一下,通过他不太现实。”裴折踢了踢张曜日的脚,“这家伙估计不会把兵权分给别人,要调动幽州军,与其通过赵垣,不如将身份坐实到底。幽州军里一半是从京城调过来的,一半是原来的幽州军,右相不可能不防着张曜日,军中一定有他安插的人,并且这些人应该多少掌握着点权力,只要把他们都收服了,接手张曜日的力量不会困难。” 金陵九点点自己的脸:“亲我一下,我的人任你调用。” 裴折一噎,耳根泛起丝丝红意:“你本来就该帮我,若不是被你算计,我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金陵九没有辩解:“一句话,你亲不亲?” 裴折:“……” 片刻后,金陵九心满意足地开口:“半日就帮你查清幽州军里被安插的人,明天你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裴折抿了抿唇,突然有一种把出卖色相的错觉:“我要出城一趟。” 金陵九淡声道:“与其出去见他,不如叫他进城,幽州是雄鹰的故乡,左右他都是要回来的。” 裴折摇摇头:“等不了了,我要亲口问他一件事。” 见他心意已决,金陵九也没阻拦,带上温飞羽,三人就和左屏一起往城外去。 马车还未到达他们落脚的村子,远远就看到有一群人在外头等候。 一离开幽州城,温飞羽就跟逃出笼子似的,抑制不住兴奋,和左屏抢着驾车:“可算离开那鬼地方了。” 他冲马车里的人喊:“金陵九,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完了,等下到了地方,咱们就分别吧。” 金陵九回了个“好”,过了会儿突然问道:“你往哪个方向走?” 温飞羽探头进来:“北。” 金陵九一拍掌心:“帮我送封信。” “行,看在你带我离开的份上,帮你这个忙。”他说完就转过身,乐呵呵地驾车去了。 裴折看过来,正好对上金陵九的视线:“你……” 金陵九双臂枕在脑后:“不用惊讶,也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从此地往北,可到淮水,改道无需半日,可抵淮州城。 裴折笑了笑:“还是要谢的,不是谢送信,是谢你让我省了开口。” 金陵九抬抬下巴,应了这声谢:“从淮州城离开后,这是你第几次给傅倾流写信了?也不见你给我写封信。” 裴折疑惑:“你我日日在一起,还要写什么信?” 金陵九暧昧一笑:“以诉相思的信呗。” 裴折:“……” 到了村子,裴折率先下车,他看了眼站得笔直的云无恙,沉声道:“跟我过来。” 穆娇想跟过去,被金陵九拦住了:“让他们单独聊聊吧,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另一边,裴折已经领着人进了屋子,他眉心紧蹙:“你……” 云无恙关上门,不等他说完话,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擅自行事,请公子责罚。” 第121章 见他这反应,裴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起来!” 云无恙没有动弹,低着头,固执地跪在地上:“请公子责罚。” 裴折定定地看着他:“你既不是真心悔过,我责罚你又有何用?” 云无恙抿紧了唇,他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就变成了决绝:“杀张曜日,我不后悔。” 他爹被谋害,他的家人被屠杀,张曜日或许不是罪魁祸首,但一定是同谋,就算是死,他也绝不可能放过张曜日。 “张曜日该不该死,我难道会不清楚吗?你以为我是在责怪你擅自动手杀了他吗?”裴折面色冷肃,甩袖质问道。 云无恙嘴唇翕动,没发出一丝声音。 “我是怪你沉不住气,杀一个张曜日何其容易,如今幽州战事吃紧,麻烦的是他死了之后,谁来带领幽州军抵御外敌。”裴折揉了揉眉心,长叹出声,“我不反对你报仇,但你动手之前,可曾为幽州百姓想过,若是陷他们于危难之中,让当年屠城之事重演,你又与张曜日之辈何异?” 云无恙面色一白。 裴折俯下身,将他扶起来:“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徒劳,父债子承,裴家终究有愧于你,我自知身份尴尬,也怪不得你。” 云无恙预感到他可能要说什么,rou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公子,我错了,不要,公子,不要赶我走……” 裴折摇摇头,摘下腰间的玉佩,放在他手中:“幽州将乱,张曜日的死,我必须给出个说法,留你不得。你我主仆缘尽,这是我最后给你的补偿,你且去吧,走得越远越好,往北边去,找个热闹繁华的地方,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云无恙攥着手中的玉佩,眼眶发红,久久无言。 裴折要给傅倾流写信,金陵九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他和云无恙说完话,就带着他去了另一个屋子:“听说读书人讲究多,笔墨纸砚都有偏好,来的时候只随便带了一部分,是我常用的,不知道你用不用得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