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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鸟儿的手臂收紧,下一刻已经结好印的手指点在了栾池额头那一撮白色绒毛上,一时间红光大绽,伴随着鸟儿哀鸣,一股庞大的力量在塔内掀起了一阵剧烈的狂风。 天神挑了挑眉:“你是打算同归于尽了。” 师雪舒长年苍白的面色红润起来,甚至连嘴唇都染上花汁艳色,灰白的头发颜色逐渐变黑,雪山巅峰的冰逐渐被这guntang的灵力融化,唇边渗出的内脏溶解鲜血如同美妙的葡萄汁,腥甜气息弥漫整个口腔。 极寒之体一招疯狂纳入巨量的极炙力量,几乎是瞬间就要将他整个人彻底融化掉,身体被损坏得千疮百孔,只剩一个不断加速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及被疯狂充满膨胀的丹田经络。 天神遗憾地摇摇头:“这算什么第三个选择,只是死得更惨一些罢了,真是让我失望。” 说罢她就要转身离开,可几乎是瞬间,天神便察觉到了不对,她原本有些透明的身体兀地消失了一般,腰部以下突然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天神第一次感到了惊慌,发现自己降临人间的力量在不断消失,外面相睢的身体也开始逐渐从内里开始腐烂。 “我早有准备,只是没料到你会借用相睢的身体降临。”师雪舒一开口就是大口鲜血滴落,他目光锐利坚韧,手中的不思骤然化成一柄带着毁灭气息的长剑,支撑着他的身体缓缓站起,“先前在追相睢的时候,我就暗中打入了一道泗从剑气留在他体内,原本没什么威力,只是打算用来追踪,可现如今蛇猿力量被我吸收,就能轻易用这道气息摧毁他的rou身,从内到外。” “我猜你无法亲自来到这凡间,必定是入梦控制了相睢,让他替你做事,再将其灵魂摧毁取而代之,否则就会受到天地法则的限制引下天雷来……” “呵,你以为弄坏了容器,我就会受伤消亡吗?天真。”天神轻蔑道,“我这只是区区一缕投影,就算是彻底折损在这里,也伤不到我十分之一——” “但总归是连着你的本体吧,泗从剑气伤不了你是因为这只是凡间的法术。”师雪舒打断她的话,缓缓举起泗从剑,“那么天雷呢。” “渡劫飞升的天雷,你是不是也能扛得住呢。” 师雪舒话音一落,塔外天空顿时变得漆黑一片,滚滚黑云将整个天空遮盖,巨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天雷疯狂拢聚。 天神的声音终于开始颤抖起来:“你疯了!在这个时候强行渡劫,九死无生,魂魄也不会存在半点!” “但是我爱的人能活着,春湖的生灵能存活,你却也要死了。”师雪舒鲜红的唇勾起一抹笑,最后看向昏迷过去恢复了人身的栾池,“我问心无愧了。” 他猛然上前一把攥住了天神的手臂,塔顶的相睢也同时身形被猛地一扯,师雪舒,天神,相睢,消失不见。 空中的黑雷霎时间像是被吸入到了一个什么特殊的空间,天地间原本酝酿沉重的雷鸣也再也听不见,春湖恢复了蓝天白云艳阳,玲珑塔矗立在水中,湖面波纹渐收,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恢复了宁静。 这是合体以上修士渡劫时特有的现象,因为天雷过于强横,未免破坏天地平衡,会将渡劫修士拉入到独立特殊的空间去。 成功,则天地大肆绽放光芒,世人仰望彩霞中的大能诞生。 失败,则悄无声息地灰飞烟灭在无人之处。 身处塔外的修士们身体猛然恢复了行动,目睹了一切的他们此刻心底难以言语,不由自主地都没有开口,看着即将消失的水镜里,逐渐苏醒的栾池,以及不知从何地出现的其他门派闯塔弟子,竟都在下意识寻找那个雪白的身影。 师雪舒……他真的以身救世了。 他选择了一条非天神给的路,用最惨烈的方式解决了问题,利用多年来修行底蕴强行突破境界,将这个不知对人世间有何恶意的天神一同带入到伤害不了众人的地方。 孤独死去,留生众人。 他丝毫没有在意过其他人恶意的揣测和无端憎恨,始终坚持己心,无论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 唯一有所改变的,就是这次他救下了自己最爱的人,毫无遗憾了。 栾池披着一件红色袍子从地面上爬起来,抬眼看见塔顶传来出口的光芒,周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弟子,以及担心不已不断询问他情况的逢昔。 他一把抓住逢昔的胳膊,双目茫然地问:“仙尊呢?” 逢昔怔愣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我醒来发现魔气都不见了,便一路爬上九层,只看到你一人躺在这里,仙尊不是在塔外等着我们吗,你……” 他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他看见栾池的眼角泪水大滴落下,那是一种绝望中又带着好笑的神情,悲伤中含着茫然。 栾池摊开手掌,看着上面用鲜血写的“等我”两个字,就这样伏在地面上落泪,轻声说。 “混蛋。” “我等你。” * 桃花坞是方圆几百里风景最好的地方,宽阔的湖面只有行船才能到达里面的水榭和中心的岛屿。 岛上四处桃树满布,不过此时已经盛夏七月,花朵成泥,变为果实的养料,树枝上桃果累累还泛着青毛还未成熟。 但如果能穿越一层结界,那里面的桃花盛放长年不败,鹅毛大雪将桃粉色压成了白,簌簌落下堆积得几寸高,却也只有那么几寸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