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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炎把手从他脖子上拿开,食指弯曲,指节轻轻抵在下唇上,确认一般蹭了蹭。 正欲起身时,陆周瑜的眉头蹙了一下,睫毛上下扇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夏炎还未看清他的神情,后颈便被一只微凉的手钳制住,犹如野兽捕猎一般,用力压下去。 嘴唇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动作。 夏炎想到了创世纪里关于诺亚方舟的记录,浩瀚深渊的泉源尽数裂开,天上的窗户大敞,四十昼夜降大雨在地上。 诺亚带着众生躲进方舟,雨停后,洪水褪尽,所有人便走出方舟,去寻找彩虹,不再回来了。 夏炎把原本无处安放的,被夹在身体间的手抽出来,按在陆周瑜肩膀上,攥着他质地良好的衬衫,在雨停之前,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陆周瑜松开桎梏在他颈后的手,偏开头。 夏炎重新退回座位上,呼吸还未平复,便听见他用沉静的嗓音问:“这就是你想要的赌注吗?” 第12章 预告 不远处的地标大楼倏地亮起,霓虹闪烁,为即将到来的国庆佳节演练灯光展。 红色的光一闪一闪,划破漫无边际的黑夜,如同某种危险将至的倒计时。 夏炎分神了一会儿,短暂地回忆起方才的吻。 大约是喝过酒的缘故,陆周瑜的嘴唇凉凉的,润润的,下唇饱满丰盈,以至于自己没控制住咬了咬,确实很软,而他也不甘示弱地咬了回来。 唇角有轻微的刺痛,大概是被咬破皮了。 陆周瑜正后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神情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沉静。 他刚刚说了什么? 又一次红灯闪烁时,夏炎才缓慢地回想到,他说的是“这就是你想要的赌注吗?” 一时间,夏炎甚至对他产生了钦佩之感。 刚才那个吻发生时,分明两个人都沉浸其中,他却能在分开的第一时间,为彼此找好退路,用“赌注”轻而易举化解了这个莫名的吻。 “是啊,是我想要的赌注,你还真给啊。” 夏炎牵起嘴角,轻松地笑了笑,伤口尖锐的疼起来。 他舔了一下伤口,又说:“但是我嘴被你咬破了,这怎么算啊?” 他开玩笑似的讨要说法,说不上为什么,或许只有当成玩笑开过去,才能遮挡住有些失衡的心跳。 久久得不到回应,夏炎复又笑起自己来。 这些年他参与过不少以爱为名的展览,展现形式千姿百态,接吻,拥抱,牵手,伤害,性…… 爱有千万种载体,但千万种载体也同时具有独立性,能和爱泾渭分明。 一个轻飘飘的吻能代表什么。 况且他也早已不是曾经青涩的少年,会因为一个吻而失眠近一整夜。 雨点急促地砸在车上,玻璃上,有种千军万马的气势,小小的车仿若在风雨中飘摇。 算了。夏炎想,没什么意思。 在他开口前,陆周瑜抬手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来回转动了一下脖子,似笑非笑地问:“你想怎么算?” 夏炎没想到他会答应这个毫无道理可言的要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视线顺着陆周瑜的动作,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又看到衬衫的肩膀处被自己攥的褶皱横生。 怔愣片刻,他搓了搓掌心,“这回我得好好想想。” 陆周瑜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今天谢了。” “客气。” 夏炎看他走出车厢,撑开伞,站在人行道上挥了挥手。他也挥了一下,然后双手重新握住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也不再往外看。 片刻后,地标建筑的灯熄灭了,已经是晚上十点。 夏炎发动车子,脚踩油门前,身旁的窗户被敲了两下。 他降下车窗,陆周瑜撑着伞站在车旁,弓下腰,透过车门和他对视。身后是混沌的雨幕,水珠黏黏糊糊地顺着伞滑落,也有一些溅在脸上。 莫名地使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呼吸间,夏炎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忽然就不想轻易地把那个吻揭过去,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嘴唇,故作担忧道:“怎么办,刚刚忘了你喝过酒,我不会一会儿被查出来酒驾吧?” 陆周瑜闻言笑着耸了耸肩膀,扬起下巴朝身后的酒店示意:“那怎么办,不然今晚在这儿睡?” 夏炎被他噎了一下,说“算了”,然后缓缓升上车窗,“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夏炎。”陆周瑜一只手按住上升的玻璃,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覆着一层湿润的雨膜。 待窗户停下,他才收回手,直视夏炎的眼睛,平静地叙述道:“美术馆这个项目是受一位恩师委托才接下的,结束之后我还要回英国。” “啊,”夏炎跟他对视着,很快反应过来后又点了点头,“哦。” 展览结束——这次展览时长共一个月,也就是说陆周瑜一个月后又要走了。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儿吗?” “没了。”陆周瑜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没等陆周瑜说完那句“路上小心”,夏炎已经把车窗全部升上来,那句话的后半段被夹断在空气里,很快就落在车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