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 第29节
婢女双手把信呈给绿枝,也笑了笑:“是呢,将龙塔的事情殿下从来都是放在心尖上,看来今日真的很忙。” 说罢行了一礼,退回外院去了。 绿枝拿着信去书房。 书房之中高窗亮烛,鹤知知坐在桌边,正在装忙。 她把一本海边的地图册拿在手里擦了又擦,好像上面有什么碍眼的污痕。 又把另一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卷轴重新规整一番,仿佛只有这样才足够顺眼。 看见绿枝进来,鹤知知立刻正襟危坐,对着一本史志抄抄写写,装作仔细研读上面的精妙字句。 绿枝手脚最是轻柔,见殿下忙碌,便轻轻把信封留在桌角,悄无声息地离开。 鹤知知抄书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忍不住,目光时不时就瞟到桌角的信封上去。 看一眼,便赶紧摇摇头,警告自己,强行收回眼神,继续埋头抄写。 但写着写着,眼睛像是有自主意识,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又看了过去。 鹤知知捏起拳头敲自己的脑门。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睢昼在信里写了什么啊。 说不定是骂她的呢? 她要是能被骂两句,或许能舒坦些。 鹤知知终于缓缓伸手,摸向那信封。 快要碰到的时候,又悬空停住 鹤知知深深吸进一口气,屏在胸口,半天没有吐出来。 还是先做完事情再看吧! 不然她真的怕自己看完之后,受刺激太大,脑袋里又开始炸爆竹。 如此来回煎熬忍耐十数次,鹤知知总算在入夜时,把书桌上囤积的事务处理完了。 又洗漱停当,鹤知知再也没了逃避的借口,只得用尽全力拿起那薄薄的信封。 在拆开之前,鹤知知又犹豫了一回。 尽管房里没有其他人,鹤知知还是躺到了床上去,放下床帐,背向朝外,才偷偷地打开。 她并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长这么大,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几乎没有迟疑过。 但这回不过是要拿出里面的信纸,都叫她的手不自觉地发抖。 但最终还是拿了出来,看见了信纸的全貌。 里面却没有别的字句,只是一封请帖。 鹤知知今天已看过一模一样的另一封,就是谷映雨送来的那一封。 大约是谷映雨为了防止她收不到信,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鹤知知提在喉咙的那口气慢慢落下,却又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她松手把信封扔到一旁,望着床帐发呆。 她都已经对他做了那等罪恶滔天之事,难道他就不想哭一哭,闹一闹,哪怕写几十卷竹简来痛骂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但他怎么就不声不响呢…… 鹤知知卷到了被子里面,想着想着,都快要睡着了。 突然一个念头,激灵一下蹿进了她的脑海。 谷映雨的请帖由睢昼发来。 那是不是意味着,明天她和谷映雨见面的时候,睢昼也会来! 鹤知知倏地攥紧被沿,双眼在黑暗中瞪如铜铃。 她倏地坐起身,朝门外喊了一声。 绿枝很快走进来,隔着床帘道:“殿下?” 一只手从帘子里伸出来,拽住绿枝的手腕,一下子把她拉着倒进床榻内。 绿枝捂着吓得乱跳的胸口,仰头对上公主一脸的严肃。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鹤知知贴着她的耳边小声道:“绿枝,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你是你小姨带大的。” 绿枝点点头。 她不像公主身边其他的人,她出身很差,要不是姨夫后来在官场上有了际遇,她也没机会被送进宫来给公主当侍女。 鹤知知又启了几次唇,才终于出声道:“我还听说,你对男女间的事,比较了解。” 绿枝懵然道:“男女间?” “就是。”鹤知知只庆幸自己没让人留烛火,否则现在一定会暴露她烧得通红的脸和脖子,“怎么样,才算真的成婚?男女成婚之后,要做什么?怎么才能算,嗯,真的成了夫妻呢。” 绿枝眨了几回眼,用手背捂住嘴忍住笑意。 原来殿下是好奇这个。 要说这个的话,金露殿中,殿下大概也只能跟她聊了,其他人哪里来的经验呢。 未出阁的女子都不会被传授这方面的知识,哪怕是贵为公主也不例外。 绿枝却是意外,以前穷得家徒四壁,小姨和姨夫成婚后也只能带着她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入夜之后屋里静悄悄的,总会听到姨夫问一句孩子还有没有醒着。 有那么几回,绿枝没有回答,小姨和姨夫大约以为她睡着了,便在被窝里动起来。绿枝一开始惊讶懵懂,后来渐渐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那事儿的详细过程,全都明白了。 绿枝也咳了两声,也附到公主耳边,同她小声描述起来。 鹤知知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翌日鹤知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眼底还是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没办法,她昨晚几乎一整夜睡不着觉,直到清晨天微微有了光亮时,才眯了过去。 这样算起来,哪怕是天光大亮时才起身,也不过才睡着一两个时辰而已。 原本应该要困倦得紧,但只要一想到“睢昼”两个字,心中就一阵急跳,心脏砰咚砰咚的,再无困倦之意,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精神高昂。 好在谷映雨与她约的本就是午饭时分,此时起来也并不怕迟。 鹤知知让瞳瞳替她梳妆,把眼下青黑遮住,带着瞳瞳去了盛华楼。 盛华楼是东肆有名的膳楼,最擅长做西北的羊rou,刚走到门口便能闻到一阵烤羊rou独有的浓香,混着辛辣香料气息扑面而来。 鹤知知提步走入,顺着店小二的指引进了二楼的天字房,谷映雨正坐在里面等她。 鹤知知站在门口,朝四处打量了一圈。 谷映雨端起酒杯朝她远远敬了敬:“公主放心,在下没带一兵一刃。” 也没带睢昼。 鹤知知找了一圈没找到国师的身影,心又缓缓落回胸腔里,大方地走到桌边落座。 “谷少侠说笑了。上回在清平乡,是我失礼了。” 难道她猜错了,睢昼今日没有来。 谷映雨扯扯唇:“不敢当,都是误会罢了。殿下既然是国师的朋友,在下定然要以礼相待的。” 鹤知知咽了咽口水,没接这话。 如今她与睢昼,怕只能算是仇人了。 但为了和谷映雨合作,她就先厚着面皮,再充作一回国师的朋友吧。 “映雨冒昧请殿下过来,也不知道这儿的吃食殿下是否习惯。” 正说着,门边吱呀轻响,端着餐盘的侍女鱼贯而入,将一叠叠食物摆放在桌上。 烤得浓香的羊rou片,剁碎浓煮的羊rou丸子,个个皮薄rou丰的羊rou饺子,翻着浓白的羊rou萝卜锅子,还有一个酸辣羊杂冷泡锅。 其余是一应小菜,翠绿清爽,衬得这一桌rou看起来也没那么油腻。 鹤知知点点头笑道:“谷少侠不愧是大贾之家,招待客人如此豪爽。多谢谷少侠美意,这些辛辣之物很合我的口味。” 等侍女都退了出去,鹤知知才对谷映雨道:“谷少侠特意选了此处,想必是能说话的地方。” 谷映雨一抬眉,道:“自然,殿下想说什么,尽可畅所欲言,不必恭维,哪怕当场翻脸,说这里的菜品实则极难吃,也不用担心被掌柜以外的人听见。” 鹤知知这回略有些惊讶:“原来这里也是谷少侠的产业。” 原先为何并没听说过大泗城还有个谷家。 “先慈故去前不久,才刚刚购下这些酒楼。”谷映雨摩挲着杯口,眼神暗沉,“原本我们一家人,是打算搬到都城来生活的。” 鹤知知抿了抿唇,留出片刻沉默的时间给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可否问一句,谷少侠是为何回心转意?” “殿下命人捉拿谭经武时,我还没有离开清平乡。”谷映雨坦然道,“当我看见殿下挖出三十箱金砖时,我便知道,是我错怪了殿下。” “原本我以为,谭经武是朝廷的官,朝廷哪怕嘴上说要狠狠处置,最后也不过是轻拿轻放,所以并不愿意信任殿下。” “但殿下有勇有谋,和我查到了一处去,我终归是要同殿下走到一条道上的。” 鹤知知思索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那日睢……国师大人能准确在山林中找到我,大约也有谷少侠的功劳。” 谷映雨摆手道:“功劳不敢当,只是心知国师会来,便提前等在必经之路上,替国师引了路而已。” 鹤知知弯唇笑笑,举起酒杯对谷映雨敬道:“多谢。” 谷映雨但笑不语,等到鹤知知疑惑地放下酒杯,才解释道:“殿下杯里的是清水。国师嘱咐过了,殿下噬辣,不善饮酒。” 鹤知知趴在桌上猛咳了一阵。 谷映雨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想要查看:“殿下,您还好吧?” 难道公主殿下连寻常的水也是不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