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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十五。 收拾衣服。 苏闻禹对穿着的要求一向不算太高,何况先前就已经搬过一点,这次只打算带一些当季的,整理起来倒是不麻烦。 柜子里的衣服,深色浅色各占一半,白色的也有不少,却还是簇新的。 以前经常打工的时候,他自觉灰头土脸,又因为心情沉郁喜欢躲在暗处不被人注意,便不穿白色。 自从知道裴瑾文的事,发现他初见霍城穿的白衣之后,苏闻禹就更是下意识地开始只穿深色。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他喜欢的,本来就是白色。 他想了想,把所有浅色的单衣和薄外套都简单地打包好准备带走。 只把深色留下了。 六点四十。 厨房的旧物有一些是奶奶留下来的,他用着十分趁手,当然要一起带走。 七点。 确认好所有证件,包括财产证明,签过的纸质合同,重要的文书,清点三遍,保证没有任何遗漏。 七点三十五。 窗外的灯火逐渐亮起,在夜色苍茫中像星星一样处处闪耀。 其实剩下的东西还有不少,霍城出差带回来的那块漂亮又特别的石头,画室里那些已经裱好的,画着和霍城从前回忆的手稿,还有无聊时候做的小玩意。 说起来还挺奇怪,那时候明明很喜欢、一心想要带上的东西,可是现在看着,却又觉得没什么带走的必要了。 他已经记不起当时为什么想带着,也想不明白眼下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地直接舍弃。 无所谓了,想不明白就不想。 八点零五。 苏闻禹终于把东西收归完毕。 他站在客厅的大门前,眸光深沉地顿住了脚步。 住了将近三年的地方,喜欢了整整六年的人。 按照道理,其实是应该告别的。 “再见!再见!”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尖利的鸟叫声。 傻乎乎的鹦鹉不知道刚刚认下的主人已经决定离开,还在吱吱喳喳欢快地卖弄。 倒是挺应景。 苏闻禹微微一怔,听得有几分恍神。 半晌,他忍不住笑了。 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说过再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停留,直接带着行李下到车库,驱车连夜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在哦 5瓶;昔年种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他应该在家 燕郊新城别墅区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内部规划也有些复杂,马路更是纵横交错。苏闻禹开车行驶其中,却是驾熟就轻,没有丝毫生疏。 怎么可能生疏。 道旁的行灯,花园中央的喷泉,立柱上的雕塑,还有侧边的茶亭,这些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描摹出具体的样子。 汽车直行前灯闪烁,快到大门口拐角的时候,一棵别致又醒目的老树映入眼帘。 据说此树年岁悠久,在这里开发前就已经扎根,原本一直相安无事,但这几年却莫名焕发生机,突然抽出新枝开始野蛮生长,枝蔓到处盘旋,甚至修剪不出合适的形状。 这么一来,周围的住户就有了点意见,大部分都觉得这棵老树的形容略有不妥,和此处格格不入,遂提出将它移植。只有少数人觉得这么做影响风水和运势,但反对的声音也不大就是了。 没过多久,申请和授权委托书就呈递上去,听说市里的立项文件很快就能批下来,迁树一事基本已是板上钉钉。 当时苏闻禹还觉得有点遗憾。 他闲暇的时候,偶尔会去树下林荫小坐,炎热季节乘个凉,拿着素描本随手图个鸦,其实很自在。 两年了,看着它生根发芽,枝头开花,便只是棵不会说话的树,也总有了些感情,就这么平白移走,心里难免舍不得。 不过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最终这棵树也没有挪,反而一直留到了今天。 这会儿灯一照,树叶枝桠肆意冒尖,看着倒是有那么点和周围不大协调的意思了。 就和……硬要融入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似的。 苏闻禹停车看了会儿。 车窗开了一半,夜风习习拂过脸颊,卷起一阵凉意。那一瞬间,心头忽然觉得格外放松。 然后,他重新发动引擎,向左转弯,直行,从出口扬长而去。 出去之后,一路顺畅,不堵车,运气好到连红灯都没遇见过一回。 苏闻禹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东西搬进姜姚的房子,稍微简单地理了理,把生活必需品先整好,然后在卫生间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时间就已经不早了。 自打租下这里之后,苏闻禹来的次数不算少,每回置办一点东西,再蚂蚁搬家似的带过来一点,进进出出的,早都熟悉了,但无论如何,晚上在这里休息还是头一回。 工作室里的同事因为他总喜欢居家办公,经常神出鬼没,一个个纷纷调侃他恋家。这其实也没说错,他对住久了的地方是有些依赖,甚至还有一点轻微的认床。 陌生的床榻,突变的处境,斩断的感情,所有的一切叠加在一起,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聚成一个未知的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