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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到小护士谈到何以随时气愤得连丢棉签都那么用力,没忍住‘扑哧’一声直接笑喷,不想理你,哈哈哈。 她有些幸灾乐祸,学生时代受众多女生追捧的校园男神,有一天居然会被自己的同事嫌弃,而罪魁祸首就是她,或者说哪怕不是她,她也是站在旁边递刀的人。 想到这里,宋清然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路过医院缴费处,她看到了江北栀。 她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腿/间,白大褂被她叠整齐后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要不是因为那根兔子头绳,宋清然差点没认出来她。 那根兔子头绳还是她送给江北栀的,说起来挺巧的,那天路过一家新开的精品店,她闲着无聊就进去闲逛。最先吸引到她的是一对耳钉,和那天直播时的那个读者朋友送给她的一模一样,才9.9元。 她突然就笑了,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个不贵重就留下了。她那时担心贵重还特意写了一封手写信谢谢她的好意,如果价格昂贵的话让她记得退了,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她的文是因为受到她们的喜爱才得以出版,再到后来的翻拍成电影,是她们成就了《那段不为人知的暗恋》,更是她们给了宋清然一个鲜活的生命。 那根兔子头绳就挂在耳钉旁边,她拿了耳钉,然后顺了一把小兔子头绳。想着等会儿要去吃麻辣烫,散着头发不太方便,于是就拿了根熟练地给自己扎了个丸子头。 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江北栀,她当时看起来很高兴,还兴致勃勃地夸了句你头绳挺好看的,圆圆的小兔子真可爱。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那天在医院里没被他们‘万恶’的何主任训斥。 也没多想,宋清然直接从袋子里掏出来一根递给她。 印象里,江北栀好像永远都在笑,每次见她都叽叽喳喳的,特别欢乐,和向茉特别像,都是热烈又真挚的人。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走到她面前将纸巾递给她。她今天请了一整天的假,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只是想着回去陪宋老师吃个晚饭。 宋清然把她放在椅子上的白大褂拿了起来,坐在她旁边。她对她今天的状态其实并没有多诧异,好像不论是哪种职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是医生,不是圣人。 耳边传来她抽泣的声音,宋清然无言,只是默默坐在旁边,看着往来的人。 过了很久,久到宋清然觉得医院大厅里的人好像已经来来回回地换了两三批,身边的人才缓缓抬起头,用纸巾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又擤了几下鼻子。 她没再动,只是将手上的纸巾紧紧握作一团,宋清然也没动,甚至没看她。 她声音平静,“栀子,我只知道医生是一个很辛苦的职业,但我并不知道具体有多辛苦,可我知道不论职业,所有的实习生都会经历难以言表的辛酸。” “我其实并不算是一个脆弱的人,大四实习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特别难缠的家长,不仅骂我是个没长脑子的保姆,甚至恶语中伤我的父母,我气不过回嘴,她给了我一巴掌。” “我觉得好疼啊,从小到大我爸都没舍得怎么打过我,我却被一个无赖的家长毫无理由地打了一巴掌。” 宋清然突然轻笑出声,眼神也开始变得暗淡起来,“后来学校出面处理,那位家长也跟我道了歉,只是那一巴掌,怎么都过不去。” 话到此处,江北栀转头看她,她双眼朦胧地看着这个知心大jiejie。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好像就是这样,你愿意事无巨细地跟我分享你的秘密,那我自然也愿意毫无保留。 “今天,我的一个患者走了。” 话题沉重,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江北栀几度哽咽,宋清然能看到她的嘴唇都在颤抖,“她才十六岁,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我,我……” 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宋清然看着她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又递了几张纸巾,江北栀接过但没擦。 她继续开口,“我还给她扎过麻花辫,丸子头,特意去学了很多种发式来扎给她,她很爱美,有时候还会背着我们擦口红。” “看到父母憔悴的面容,她一声不吭地剪了最爱的长发,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爸爸mama,她笑眯眯地跟我们说,剃光头会长出更好的头发。看到视频里的流浪狗,它也会心疼它们没有家。” “那么,那么善良懂事的小姑娘,上天到底怎么忍心带走她。我知道她会走的,我知道的,何主任说她体内的恶性肿瘤并没有彻底清除干净,只是我没想到会扩散得这样快。” 宋清然把她搂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很不幸,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少女时代,可她又很幸运,有爱她的父母。她还是一个勇敢的女孩,遭受痛苦却依旧深爱这个世界。” 江北栀是跟着何以随学习的,是她的病人,自然也是何以随的病人。 原来何以随最近频频抽烟是因为这个事情,她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她以为他只是累了,其实不是的,他在难过。 他,很难过。 江北栀擦擦眼泪,把头发重新盘了一下,拿过宋清然手中的白大褂,“谢谢你,清然姐。” 这些话她其实憋了好些天了,她的朋友大多都是医生,也都还在实习,这种事情她没法对她们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