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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在朝堂翻手为云覆手雨,也可谈笑间摧毁百年世家,可你掌控不了人心。” “人心?” 萧辞玄轻轻一叹,“我如何不知人心易变?” 他抬眉,将华幼安身影尽收眼底,少女纤弱娇怯,如纸糊的美人灯,流光溢彩,却也经不得任何风雨。 ——这样的人,就该永远在他羽翼之下。 “旁人如何变,那是旁人的事情。” 萧辞玄笑了起来,温和声音一如往昔,“但是安安,你不能变。” 华幼安越发不舒服。 她知表兄身份显赫但也敏感,一边是天家,一边世家,给了他无上荣耀,却也如枷锁一般容不得他行差踏错。 他们要他光风霁月,要他多谋善断,要他担起天家削弱世家的责任,要他成为世家抵抗皇权的一把尖刀,如此环境下,怎能养出心思单纯的性子? 她知表兄的难处,更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表兄的手段从不善良。 只是,那些手段不该使在她身上。 而她,也不是他能使手段的人。 “表兄,你是心怀家国的不世之材,九州一统四海升平才是你所求之事。” 华幼安微挑眉,一针见血用萧辞玄之前的话来堵他自己,“而不是困于儿女情长,纠结你的小表妹为何改变。” 说完话,她习惯性整了下衣袖衣襟,然而手指刚摸到衣襟,不由得想起这是她从表兄处学来的习惯,表兄是让人无可挑剔的世家子,时刻都是君子如风矜贵优雅的,她欢喜着表兄,自然不肯在外人面前出现纰漏,她要旁人提起表兄,便提起她,提起她,便盛赞一句她与表兄委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从家世,到性情才貌,唯有她,方能配得上兰陵萧辞玄。 表兄素来缜密,她的小女儿心思表兄如何不知? 他知晓她的一切,看着她从笨拙模仿到行云流水,立在他身侧如同神仙眷侣。 他也会教她,指导她。 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场合做什么样的事。 数十年的光阴,他打造出另外一个“他”。 无论是思维还是三观,又或者是兴趣爱好,她与他无比锲和。 这些都是她需要改变的事情。 割去腐rou的过程虽然疼,但却是治疗溃烂伤口的最佳选择。 也是唯一选择。 华幼安笑了笑,动作顿住了,整理衣襟的手指拂过衣缘处绣花,而后食指微抬,一圈一圈绕着胸前垂下的长发。 她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却让萧辞玄的眉头一点一点眯了起来。 ——她在刻意与他划清界限。 连习惯性的小动作都可以改变。 华幼安慢慢道:“表兄,我的放手对你来讲是百里无一害。” “我阿娘是表兄姑母,我长嫂是表兄堂姐,平原华氏与兰陵萧氏世代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我不嫁你,也不会影响平原华氏对你的帮扶。” “天子年迈,已是垂垂暮年,裴妃纵然平安诞下皇嗣,天子也未必敢立皇嗣为储君,表兄母亲享皇太子待遇,表兄又是自幼长于天子膝下,在世家眼里,表兄才是储君的合适人选。” 毕竟是她嫡亲的表兄,纵然不爱了,她也不想与他撕破脸,缓声与他分析着利弊,“当然了,表兄身后有平原华氏与兰陵萧氏,纵不合适,也会变成合适。” 前世便是如此。 华氏与萧氏联合上书天子,要天子立表兄为储君,若不是裴妃被害皇嗣夭折的事情落在她长嫂身上,只怕表兄早已入主东宫,而华萧两氏的风头则更盛从前。 这一世她早有提防,诬告长嫂的沛国朱家已除,她又另写书信让家中人莫与裴妃扯上关系,这般安排下,裴妃之事再不能推到华家身上,父亲与祖父自然不会为了给天子一个交代而自请罢官,如此一来,表兄储君的位置虽不能说是十拿九稳,但也是朝臣心中第一人了。 想到此处,华幼安便道:“而今表兄不再娶我,正妻之位便空了出来,那些犹豫不决的世家见此,必会攀附而来,未来一国之母的母族,谁不心动呢?” “如此,表兄的储君之位则更为稳妥。” “我在你心中竟是这种人?” 萧辞玄微挑眉,声音不辨喜怒。 “表兄自然不是这种人。” 华幼安十分理所应当,“但成大事不拘小节,以正妻之位换一个家族的投效,何乐而不为呢?” 萧辞玄凉凉一笑,不置可否。 话已说到这种程度,便没了再继续下去的意义,华幼安弹了下衣袖,便准备结束话题,她的细微动作落在萧辞玄眼底,萧辞玄眸光微动,眼底蕴起一层极淡极淡笑意。 ——习惯是最可怕的事情。 哪怕此时她刻意撇清关系,但举止之间仍保留着他的痕迹。 他对她的影响,早已深入骨髓。 “表兄,愿你所图之事皆能得偿所愿,愿你前程似锦再无拖累。” 华幼安轻轻一笑,声音和缓。 “对了,表兄,你是聪明人,更是天底下最了解我的人,当知道无人能影响我的决定。” 怕萧辞玄迁怒她身边的人,华幼安又补上一句,“今日的决定,皆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毫无干系,望表兄切勿牵连无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