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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闹,而他一脸平静。 “世间不平,莫过于此。” 她轻轻笑着,像是在嘲弄自己的荒诞不经。 “安安。” 男人手中酒盏被重重放下,矜贵自持的贵公子连生气都是极为克制。 “表兄不必与我说什么大道理,我不爱听。” 但少女执意一意孤行,不等男人开口,她便拢着氅衣转身:“若表兄千里迢迢来到真源只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那表兄现下便可打道回府。” “素月汐月,我们走。” 华幼安转身离开。 萧辞玄攥着酒盏的手指骤然收紧。 夜风无声而起,少女身上的氅衣如蝴蝶般翻飞,一步又一步,她走得很慢,不知是不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又停下脚步。 萧辞玄手指慢慢舒展,幽冷眸色有月色照了进来。 “安安,别闹。” 萧辞玄道。 “表兄大可不必将这三位郎君凑在一起。” 回答他的是少女揶揄笑声,“他们比你更清楚我的本性,他们知道我水性杨花,知道我凉薄反复,乃至知道我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想要与我在一起。” 凉意侵入萧辞玄昳丽眼眸。 少女背对他而立,他看不到少女面容,只看到少女脊背挺得笔直,倔强着不肯回头更不肯低头,“表兄,不是所有男人都似你这般无心。” 酒盏里的酒水突然溅出半滴。 水色吻上食案,又很快消失不见,像是从不曾发生过一般。 夜风陡然喧嚣。 华幼安打道回府。 一路上她格外安静,素月汐月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两人心里哀叹她的一番痴情终究错付,世子爷那般聪明的男子,不明白县君的心思是不想明白,一边又心疼她发泄之后的沉默无语。 “县君,世子爷还是在乎县君的,若是不然,也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放下京畿的事情来真源县寻找县君。” 汐月更为胆大活泼,沉默一路后,她再也忍不住了,刚回到明道宫,她便向华幼安道:“或许世子爷有什么难言之隐,县君,您若是为了这件事与世子爷生分了,那才是白白辜负了世子爷待您的一番好心。” “谁说我要为此事与他生分?” 华幼安泡在浴桶里,朦胧热气模糊着她的五官,伺候她梳洗的汐月素月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的低低笑声,“我爱极了表兄,怎舍得与他生分?” 这话说得温柔,却无端让汐月打了个哆嗦,那是一种被魔鬼盯上的不适,一种来自灵魂的恐惧。 ——县君对世子爷的爱意,向来是病态且又偏执的。 汐月拂了拂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忍着不适脆声劝道:“县君若能这般想,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县君与世子爷乃是青梅竹马,自小便有的交情,虽说世子爷理智克制了些,但他待县君的好却是做不得假的,而今是县君年龄小,世子爷才将县君当做meimei看待,等县君年龄再大上一些,世子爷便该求娶县君了。” “年龄小?” 华幼安温柔笑了起来,“我已经十六了。” 汐月嘴甜会哄人,哪怕她的话被华幼安尽数反驳,她依旧能说出新的漂亮话,她一边哄着华幼安,一边伺候着华幼安梳洗,直哄得华幼安娇笑连连,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自幼伺候华幼安,华幼安的脾气虽然乖戾了些,但心思并不难猜,见华幼安重新笑起来,她心里的大石头跟着落下了,直到玩着浴桶里花瓣的少女平地起惊雷吐出一句话,“素月,你帮我配一味助兴用的五石散,记住,莫叫表兄知道了。” “五石散?!” 汐月险些一头栽在浴桶里,“县君,您要五石散做什么?世子爷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五石散这种东西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县君,您莫做傻事——” 华幼安随手抛下手里花瓣,起身裹着猩红色浴巾走出浴桶,六角琉璃灯映着她病弱娇怯面容,她温柔一笑,捡起萧辞玄送给她的白与团扇,像是在对深爱之人说着情话,“我这般爱表兄,怎会舍得对他用五石散呢?” “五石散这个东西,不过是一道药引罢了。” 她轻笑着抬头,明烛照进她眼眸,她眼底是近乎妖异的偏执,“表兄曾经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给我。” “而今我想要他,他怎会拒绝我呢?” 驱除执念最好的办法是得到。 她爱了两辈子的人。 她歇斯底里为之疯狂的人。 怎能一直让她的爱意得不到回应? 怎能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热情逐渐冷却? 那是怎样的一种切肤之痛。 若他不想懂,她便亲手做个了断。 华幼安垂眸看着手里的团扇,低低的叹谓声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表兄,我想要的东西,自来没有得不到的。” 廊下传来裴丹临的声音,“幼安,你睡了吗?” 像是在掩饰自己不请自来的尴尬,少年曲拳轻咳,“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带了你最喜欢的秋意白,你喝上两盏心情便会好了。” 华幼安微微一笑。 ——果然来了。 第21章 “让他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