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嫐】第四部 尾声(8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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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男友未在身边陪护。 因为转天是周日,不用起那么早,当晚书香就又留宿在了焕章家。 焕章说我妈都去你家一礼拜了,你也不说早过来。 书香以为焕章或者大鹏又会打哪变出一盘磁带,然而实际并没有。 就跟尿炕转天晚上一样,他以为能在厕所看到点啥,结果却是啥都没有。 不过焕章说有碟片,此时放的正是邓丽君的歌。 他说黑豹啊唐朝啊,还有眼镜蛇,他都买了,「反正我爸也不回来,咱们吼吼。」VCD和电视机配套,都是日本货,真应了之前哥们的内句话——一步到位。 焕章还说现在正寻思打哪弄点「好的」 呢,说就录像带里放的内种,笑的同时还挑了两下眉。 书香说这回方便了,笑着脱下羽绒服,说前些日子看的是三级片吧。 大鹏搓了搓脖颈子。 焕章拿出话筒插线,回过头来,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弄两张。 再转回身时,就对着话筒喂了起来。 回声环绕,音乐响起来之前,书香坐沙发上问任达华跟谁演的三级 片,边说边解裤带。 大鹏说温碧霞。 屋子里还给着暖呢,按焕章意思,这几吨煤到月底也烧不完,说头一年,新房得着实烤烤。 脱裤子时,书香让大鹏也赶紧把裤子脱了,扭过脸又问焕章,「是不是该你爷五七了。」 焕章说就下礼拜四,说月底圆坟也是礼拜四,除了告诉杨哥过来吃饭,还说完事爹妈心里就彻底轻省了。 「徐老剑客说过,死老人倒三年霉。」 柴鹏说头些天大奶跟四姑奶也说来,说今儿下午老太又提来——先是跟大姑爷说的,而后又跟秀琴大姑奶说,「就是老太爷不信,说内玩意都是封建迷信,害人。」 书香点了根烟,说没事儿还净赶上呢,更别说有事儿了,告诉焕章反正多留心没亏吃。 嘬了口烟,他说:「大鹏,打梦庄我还看到你妈了呢。」 大鹏说年前年后我妈去了好几趟呢,「我姥不生病了么。」 他咧了咧嘴,说现在我姥就是个药罐子,倒也不是什么大病,横是因为就俩闺女吧,又都不在身边。 紧接着,他也嘬了口烟,转向焕章时,他说二姨内边打工时间不充裕,秀琴大姑奶不也是么,要是上班也就没这么多闲工夫了。 其实书香也没多余工夫,清明都没跟去上坟,因为第一次摸底考试如期而至,该省的环节就都免了。 好像就是内一二天吧,还下起了小雨。 中央一台报道陈去世,享年九十岁,随后主持人就介绍起陈的生平来,至于说啥书香没注意,也不想注意。 后面又报导招商引资和国营职工下岗再就业,但实话实说,这些东西百姓关注并不多,他们在意的是吃穿住行。 比如物价已经平稳回缓,比如消费者权益保护。 就消费者权益保护问题而言,上个月有个叫王海的人就勇敢地站了出来——在隆福大厦买了两个索尼耳机,意识到了假货,一次性又买了十个,说依据什么法向商场提出双倍赔偿。 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为此还获得了一个打假第一人的称号呢。 这个月的月初首府有个叫王森的人畏罪自杀了,什么原因不清楚,好像说他贪啥腐啥还包养情妇,别的不说,就出手而言真的非常阔绰,说光公款购置的高档公寓就给情妇送出去好几套。 到了月底,连时任首府书记的陈某同都遭了殃。 以上花边全是七八节体育课上老师说的。 最后,他说再有一个月,体考完事你们就轻松了,末了竟还饶了俩字——真的。 眼下莫说大小礼拜取消了,大课间能占就占,还真的。 娘希匹啊。 两年后的九月就没这么幸运了,其实也就高一内会儿勉强还有些课间活动,升入高二便开启一天十节课的模式,还美其名曰「历史悠久」,「重点一中」,「莫荒废了光阴」。 大课间总得让人喘口气吧,答案是如非屎尿离座咱们就继续。 高三更是由原来的十节课变成十二节课,真真你妹的娘希匹了……省道已彻底成了第二条青龙河,尽管没有给它蓄水。 其实三月下旬就发布修改关于职工工作时间规定——实行每周五天工作制,一天八个小时。 但切合实际梦中却未按说的那样落实,理由是历年历届学校也没有争霸资格,今年有望了。 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青年节这天每个人还需补交团费五元。 晌午书香直接去了计生办,见到妈就把情况给她说了。 灵秀说交吧,给你大打啥电话。 书香说啥就五块,就算常费也没这么高,不冤大头吗。 灵秀说人家不说了多退少补吗,「钱不够?」 书香说够。 灵秀说够还来干嘛,不说赶紧回去吃饭赶紧休息,她说改名都不说跟我商量,芝麻点的屁事儿倒专门跑过来了。 日头正浓,书香搓起后脑勺说没有。 灵秀说什么没有,她说拿你妈当犯人还是当贼呢。 一张粉面都气红了。 然而交团费时,班主任却说杨书香不用交——「你是常员。」 书香瞠目结舌,说自己什么时候成常员了。 「现在就是。」 幸福来得太快,为此,书香差点没跑过去亲李学强一口,「介绍人是谁呀?我这当事人都不知道。」 「校长和教务主任啊。」 班主任笑着说,「就俩名额,另一个给了四班。」 他说你又是省三好生,这不是好上加好吗。 哪怕当之无愧,这会儿书香也不禁飘了起来,「宣誓都免了,那周六日的运动会也管饭喽。」 「凡参赛者肯定管,还有奖励呢可。」 书香问啥奖励。 李学强说现金奖励,多好啊。 周六就是乡运动会第一天。 昨儿晚上书香就跟灵秀说了,拿了名次还有现金奖励呢,让妈过介给他站脚助威。 灵秀说哪过得去,她说体委开展销会,提前都约好了。 所谓约好了,她说此行除了你娘,还有你表嫂,却只字未提琴娘。 书香说琴娘呢,不一起去。 灵秀说不没回来么,让儿子给她来根烟。 掏出烟递过去,书香说都几天还不回来。 灵秀说谁知道,说才几天没见就想你琴娘了。 书香给自己点了一根,说这不也个把月没见着了。 灵秀「哦」 了一声,倒捏起烟嘴放指甲盖上磕了磕,「难怪呢。」 书香说焕章是一问三不知,稀里煳涂。 点着烟,灵秀拢了两下头发,说都跟你似的不就好了。 「六月份该二模了吧。」 她又笑了笑,她说:「到时别掉链子。」 书香拔起胸脯,说妈你放心,既然能杀进县前十名,你儿子就不是孱头。 「但愿吧。」 书香说妈你就?好吧,随即又问起了后天,他说后儿总有时间了吧。 灵秀说到时再看,「抽完烟赶紧写字吧。」 保国来之后就上厕所,还问晌午吃啥。 书香踢了他一脚,说吃大骈。 保国问啥是大偏,书香说rou饼跟汽水组合,啥时饿了就啥时吃,管够。 真的管够,晌午饭光rou饼就端来好几箱,还有汽水。 书香说等哪天有空儿哥带你去吃薛记rou饼。 保国说这就行,一气干了五个,没咽利索就朝浩天喊了起来。 浩天过来问他上午比赛没。 保国说还没呢,八百米跑定在下午,他说老师都说了,拿第一名就不用写字了。 书香说傻帽,即便拿了名次也得不着分,就属八百最煳弄人。 保国说谁知道啊,也没人告诉,体育老师就jiba知道搞瞎巴。 浩天说啥叫搞笑巴。 保国撇撇嘴,还「切」 了一声。 他抄起rou饼就往嘴里填,反问浩天说还套我话,「谁不知道啊,梦中打架最出名了,还有崩锅儿。」 他说没准儿这会儿就有人在崩锅儿,大拇哥一挑——他说就我们沟头堡,说买东西时就在体育室撞见好几次,「不光看见动手动脚,还看见过亲嘴呢。」 就浩天笑这会儿,书香捋着保国脑袋已经开始警告,说再废话就踢你。 这招果然见效。 然而饭后带保国去化学实验室歇着,嘴又开始咧咧,说焕章哥的女朋友换了又换,还够勤。 书香说屁话真多。 保国忽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在大娘家吃饭内两天就听说了。 书香问他哪个大娘。 保国说能是哪个大娘,不云丽大娘吗,他说内天晚上你喝多了,自己去后身厕所尿尿在胡同里听见打架的就猫腰过去了,「不知道说焕章哥啥,反正提小玉姐来,后来又说什么秀琴大娘。」 书香问看清是谁没。 保国摇起脑袋,说没敢露头。 书香说去都去了,怕个jiba,连音儿都没听出来。 保国说大娘家放着音乐,能听见个影儿就不错了,再说内两个人又都喝酒了,谁jiba知道是谁,「打急眼再把我绕上。」 书香这还暗揣奖金谁来发呢,许建国在一众人等簇拥下就打东门走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脸有点红,西装革履一穿还挺人模狗样儿,也是三角眼,就是嘴唇厚了点。 上到主席台前,这货拾起话筒喂了喂,说的第一句话是「同学们好」,第二句是「同学们辛苦了」。 还点了点头,说首先代表镇领导,其次代表自行车厂,向广大师生致以节日问候。 这会儿五一早过了,五四也过了,有个屁的节日,又不是什么教育局领导。 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代表,又是此次运动会的赞助呢——看到证书旁边摆着的五十块钱,书香才明白过来。 机械式地过完手续,正要下台,许建国说放学别走啊三儿,「你娘来了。」 拿着证书和得来的奖金直奔自行车厂,上到三楼,推门先看到了陈云丽,刚召完娘,书香眼就直了。 「妈……」 紧接着,便说你咋来了,「不说不过来吗?」 「瞅瞅,懵了吧。」 表嫂竟然也在。 她这么一笑,妈也跟着笑了起来,「嘁,还得通知你?」 杏眸一转,嗖地一下飞了过来——如果这叫飞眼。 「大奶,四姑奶。」 或许面前的邂逅大概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或许因为还堵着门口,书香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表侄儿呢。 「瞅三儿这一脑门子汗,喝口水吧。」 娘靠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脚上踩的是黑色蛇皮尖头高跟鞋,正挑着晃悠,还挥起手来。 「冰箱里呢。」 她说。 于是书香就在「冰箱里呢」 找到了矿泉水。 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妈穿的也是牛仔裤,不过脚上踩的却是一双运动鞋。 屋子不大,带套间的内种,不过右手侧的室门关着,不晓得里面是干啥的。 就外间而言,倒是挺透亮,连空调都安上了 ,不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差不多。 黑胡桃色的办公桌,还有纯黑色真皮沙发。 妈就坐在沙发上,也翘着二郎腿。 她上身穿了件白色衬衫,下摆处收进腰里,正因如此,所以胸看起来很大,跟山似的。 尽管不清楚胸围,至今却仍记得她腰限——始终也没超过二尺一二。 「小点口嘿,又没人跟你抢。」 说的时候,妈点了根烟。 一口气灌了一瓶子,书香抹着嘴角「呼」 了一声,这才发觉表嫂穿的也是牛仔裤。 应该说她们娘仨腿上穿的都是牛仔裤,天蓝色的。 这会儿表嫂也点了根烟,说打屋里就听见大喇叭嚷的比赛成绩了,「不错不错。」 是不错,书香就打工字裤里把证书和钱给她们掏了出来。 「三年了,该毕业了都。」 他笑着撇了撇嘴,随后抖起手里东西,「还是老许给颁发的呢。」 「还老许,内是你叫的吗?」 青雾中,妈歪起脖子朝这边瞥了瞥,「没大没小么不是。」 「我又没直呼他姓名。」 书香咧嘴笑笑,把东西揣进兜里,边抻胸口上的体恤边踱起步子,朝沙发方向走了过去。 打三楼望去,远处绿油油的麦田尽收眼底,其时穗儿已经挺头,抱着团儿,呈现出一股子焦黄色,一如七八十年代老照片里的麻花辫。 娘以前留的就是麻花辫,内会儿很多人都留这种头,不过此刻她已烫成卷发,还漂了色。 她说岁数大了,再留内种姑娘头就不合适了,「倒是你妈,留啥都好看。」 一话多年,现在回想却又另一番感悟。 妈在计生工作也好多年,据她说少着也有十五年了,这话当然不贴谱,因为多数情况下都不贴谱,就如她常说的——你生下来不就长姥家了吗。 对此,书香也只能笑笑——跟问自己是怎来到这世间一样——妈说的是打三角坑里捡来的呗。 然而此刻表嫂说的却是咋又留开长头发了,跟大鹏一样剪个短发不好么,还凉快。 「你问我?」 妈是这么回答她的,「我问谁去?」 表嫂「嗯」 地拉长音儿,还朝这边看了过来,说你们呀,还真是亲娘俩。 书香朝她呲呲一笑,说啥叫心有灵犀,「你们娘俩不也一样。」 就眼下而言,不少人都剪成短发了,琴娘是,表嫂是,连娘内头长发都短了少许。 不想表嫂还在继续,还拍了拍妈的胳膊,说这阵子心情不错。 不是后面又加了个「看着凤鞠也挺欢喜」,都不知她说的是谁。 妈顶顶她,笑着说这你都看出来了,话头一转,说不老嫌腻得慌吗,这回上班了就不觉得腻了,离我那还近。 或许是黄衬衣太亮,书香就多看了表嫂两眼。 他说去哪上班啊。 沈怡说自行车厂,说待了这么多年,再待下去恐怕人就废了,得干点啥,「大鹏姥姥六十了也,离不开人。」 半空里飘来一股孜然味,还挺窜,书香就吸了吸鼻子。 窗台上还摆着一瓶枪手,他拾起来拧开盖闻闻,挺香的。 两年后这玩意就频繁出现在电视机里,不止如此,还有喜之郎冰恋,借用的是的调子,当然,后者出现稍晚了些。 也是九八年,会考完打一中推车出来,书香在文娱路的小卖铺买了包烟,一股京腔京韵跟着发哥就打电视机里蹦到了他面前。 给老板让过去一支烟,就这会儿,漆红的百年好合随着串串相思在镜子上游走起来。 时逢周六,再过几天都小年了,本来说好去娘那吃饭,结果书香改了主意。 他说叔,得给家去个电话。 小卖铺老板说你爸也不在这儿吃了。 盯着电视机,书香说我妈回老家了不,听着曲儿,抄起电话给云丽打了过去。 他告诉娘晌午不过去了,晚上再去。 三九尾,北风正硬,打小卖铺出来他就朝北招呼下去,别看十多里路,到家却只用一刻钟。 俩旺财呜呜几声,在一句「妈屄的不认识了」 中,又夹着尾巴回到了窝里。 看着儿子打门外进来,一脑门汗,灵秀皱起眉来,问他是受刺激了吗。 书香盯着东墙上的镜子,不说话。 「说好去你娘那,咋回来了?」 摸了两下儿子的袖口和领子,灵秀又给他跑去翻找衣裳,「考的咋样?」 书香说一个jiba会考,闭着眼都能过。 灵秀登时立起眼来,回身斥责:「敢胡来给我盯着啊杨爽!」 书香说又没迟到早退过。 灵秀抹瞪起眼来,走到近处,把衣服往儿子手里一推,说直脖愣登地还不赶紧把衣裳脱了换上,「臭缺德的,是不是又有啥事儿?」 当晚,妈就打来电话,说吃完饭赶紧回学校,老大不小还跟孩子似的,「别喝酒啊——」 书香笑着说没喝,他说就我娘一个人喝,「不跟你保证过 么,还能拉屎往回缩?」 「说的都什么屁话。」 「那你几点回来?」 「不回介了怎了,反正喝酒别让我逮着。」 撂下电话,书香告诉云丽说过年真得好好喝喝。 嗅着,还攥起酒瓶晃了晃。 他说红酒后劲儿足,一杯合适,再多就该晕乎了。 尽管随后娘说慢点吃,时间富裕,二十分钟内他还是解决了战斗。 点了根烟,书香说该走了,朝着衣架走了过去。 云丽说刚六点露头不是,抽完烟再走不迟。 电视机里,京韵又响了起来,「串串相思,藏在心里,相爱永不渝,忘不了你。」 推着娘按回座上,书香也把烟送到了她嘴里。 他说青丝秀发缘系百年,打后面搂着rou身,手一探就钻进了睡衣里。 他说这大咂儿,奶罩都不穿了,要干啥。 揉着,他笑着说四个多月没吃rou了,不是着急往回赶,非把你崩了不可。 奶头被搓起来,硬得像提子,卜愣着,手顺着rou球往下出熘,捏了俩下小肚子,随后就把手掌插进了娘卡巴裆里。 「真光熘啊。」 揉捏着,几下就把娘抠软了,「想我没?」 「坏蛋。」 娘说水儿都出来了,「给你放松放松吧。」 「一回半回的哪解渴啊,要崩我就崩你一宿。」 书香抻出左手搓给她看,还放自己鼻子上闻了闻,「一看就知道娘想我了。」 往沙发上一推云丽的身子,撩开睡裙把脑袋扎心口上就嘬。 「嗯,给娘把裤袜脱了。」 被搂起脑袋时,书香真不想走了,「jiba学校事儿太多,还他妈点名。」 他嗅着内红脸,在月牙里沉浮着,说自己现在硬得跟棍子似的,偏偏还得憋着,「要是现在放假该多好,不当够你男人都不睡觉了。」 「娘也想啊,你还干啥去?」 「给我来口屄尝尝,嘴里快淡出鸟了。」 「把保暖脱了,嗯啊,抱娘上屋里,娘给你捋出来。」 「娘你起性了,流这么多水儿。」 「给娘撕开,娘伺候你当你大爷。」 「等放假,放假,我要cao你一宿。」 然而现在却只能过嘴瘾,起身后,书香让她别再喝了,身子都晃悠了,「娘我走了。」 「你个坏蛋,到学校记得给娘来个电话。」 「别喝了可,听见没,回头告我大也少喝,没完了还。」 叮嘱完,书香揉着身子又亲了她几口,随后,穿好衣裳,就打一楼走了下来。 其时天已大黑,朔风中,星星都摇晃起来。 月亮看着比往时要亮,湿漉漉的,跟刚打银河里捞上来似的……想起了什么,书香就又扭回身子,先「哎」 了一声,随后问大鹏怎知道表嫂在这儿的,「也是他告你的?」 表侄儿正试新鞋——打椅子上噘着屁股,上半身前倾出去,头发快贴地板上了。 「啊。」 他仰起脸,补充着说了句是,又扭过脸去对他大奶说了句「合适」。 运动鞋上贴着耐克标志,娘也让书香过来试试,不过先说的是吃根香蕉。 书香说愣会儿都该吃饭了,拍着肚皮过去把鞋提熘过来,拿到了沙发旁。 云丽说连大鹏内双,都是你妈给挑的。 书香说是吗,笑着换上试了试,挺跟脚的。 这鞋他一直穿到高中毕业,到最后也仅仅只是鞋帮有些泛黄。 这时,电话响了,云丽拾起大哥大站了起来,笑着说了句什么,随后,哒哒哒地朝着内室走了过去,大红色衬衣彷佛都烧了起来。 打楼上下来,书香以为直接回家,结果出了厂区大门才觉察不对。 车放在门口,打便道上往北走,马路对面正施工的三层商建跟废弃的窑坑没啥区别。 打里面出来的民工跟窑工也是没啥分别,不过后者颜色单一只是一身红而已,前者则丰富多了——脸上身上说白不灰的,不知是刷浆落白还是干啥呢。 夹在其内的梦庄初级中学倒是一片宁静,日头一打,门侧上贴着的六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都能当镜子使了。 果不其然,老许在仙客来候着呢。 未到门口,这货跟他嫂子等一众人就迎了出来,说再不来就亲自去厂里接人了。 也不知声音和笑哪个先到,反正不如刚放烧烤架上的羊腰子好闻。 于是,书香就喊了一声羊腰子,尽管被妈打了一下,「啊,许大。」 「里面请里面请。」 也是这时,许建国说安排好了都,说在这儿还不是想吃啥就吃啥。 灵秀笑着说有劳许哥费心,这么多年了,想的还是这么周到。 妈都这么说了,书香就没再言语。 「客气了不是。」 意料之外,顾哥竟也在人群里,还有红照姐。 他说来这儿纯粹是蹭吃蹭喝来的,扭过脸去,说老许你这屄cao的,二年前就说请我吃饭。 许建 国说今儿个正好有空,手一抬指向云丽,说老板娘也在这儿,我就听吩咐了。 云丽说安排调度得听厂长的,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呢,何况这里又是梦庄。 老许说真听厂长的那今儿个就不醉不归了,他说礼堂也包好了,跟良乡是不能比,但胜在家门口啊,饭后熘达过去,要多方便有多方便,「还是我嫂子建议的呢。」 云丽说这着啥急啊,先吃饭。 于是书香就看到内胖婆娘扑了过来,「快里请啊好meimei们。」 内一瞬,书香都撤好步了,想给这重坦克和姓许的各自来个铁山靠。 门两侧竟也备上了水箱,白炽灯下,各色鱼等泛着乌光,正蛇一样游来游去。 「都不是外人。」 余光闪耀出一片火红,书香就吐了口气,侧目看向妈时,步子就散开了。 火辣辣的太阳刺目撩人,渠垄沟子里的野草和过二遍水的麦子尽收眼底,甚至都能在麦田深处找寻到那条蜿蜒流淌的伊水河。 香味也撩人,一直弥漫到二楼。 打卫生间洗过手,书香问妈今天都买啥了。 灵秀说买啥,啥都没买,就是熘穷腿去了。 书香吸了两下鼻子,笑着说总不能熘一天吧。 灵秀说咋就不能熘达一天呢。 被内双杏眸瞥着,书香说不是内意思,目光打粉面红唇上滑落,于胸口上短暂滞留,很快就低下头去。 他说自己吃完晌午饭就没啥事儿了,过去帮忙提熘东西不也行吗。 「跑啥跑,又瞎折腾。」 斜阳下的两弯豆荚眉越发妩媚,还有那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若非周遭人来人往,他真想扑过去亲两口,并且亲口告诉她,儿子都俩多月了没碰女人了啊妈。 俩多月什么概念,六十多天。 这股子跃跃欲试黏黏煳煳,以至进雅间吹上冷风都没能止住。 房间很大,餐桌也大,十多号人围坐在上面一点不挤。 李红照笑意盈盈,说尽管腿熘达酸了,却也收获不小,最主要是热闹。 就此,她表示应该把香儿喊上。 书香「嘿」 了一声,说现在就有时间,去体委的话兴许还能赶上个尾巴。 云丽说明儿,还一天呢,这话正中书香下怀。 于是他就把目光转到了灵秀脸上——可惜妈内边跟派出所所长还有他带来的女下属正说着什么。 招呼完上菜,许建国又挥使着老板去外面烧烤摊要烧烤。 除了鱼,沈爱萍说梅菜扣rou也是这里的招牌,什么鲜滑爽口肥而不腻,什么滋阴润燥补肾养血,昨儿就已经知会好后厨了。 她内同样掉面缸里的两个闺女也摇头晃脑,不知在那咧咧啥呢。 而后又说起保健品来,不过这回主角换成了许二丫,说啥啥啥的牌子真好,又是口红又是洁面乳,边说还边扬起手来,让她弟把东西拿过来。 沈爱萍拧开酒盖,说上次在沟头堡没能跟俩meimei喝就是一大遗憾,这次无论如何得补上。 云丽倒扣起酒杯,笑着说补啥补,摆手示意沈爱萍坐下说话。 「好不容易,啊——」 肥鸭叫着,说来这里不尽一下地主之谊怎么行,而后,凑到近前,说这些东西都是孩儿的一片心意,趁机把酒杯抢到手里。 书香这才注意,肥鸭穿的也是红衬衣。 云丽笑着跟灵秀说盛情难却啊,咱就别客气了。 透过塑料包装袋,书香看到盛放保健品的提包上印着SR,再具体的东西就不清楚了。 不过许二丫清楚,说这是美国货,说这些东西都是纯植物精华提炼,抗衰老啊美容美颜啊居家啊,关键是里面无铅汞,这才是独一无二。 她说亲自试过的最放心,还有口红,她笑着说都能吃呢。 云丽说去年朋友送过,就是用完之后脸上净起疙瘩。 许飞燕说这是在调理身体啊,手一晃,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几张相片,「都是团队里的经销商,你们看,这脸多亮啊。」 碍于距离,书香看不到相片,却看到了一张刚吃过死孩子的嘴,正在那吐着泡泡。 「当上销售经理,还能免费去东南亚旅游。」 她说,「董事长也姓陈呢婶儿。」 不知这是不是玩笑,若非此刻顾哥递来一支烟,书香都想把酒杯扔她脸上。 「老二,你家内口子怎没来?」 或许正因这话,制止住了许飞燕的继续表演。 不过她妈倒是始终游刃有余,说二姑爷晌午就被人叫走啦,不然这场合能不来吗。 她说肯定得来,而后笑着说这场合刚子也应该来,说着就扭过脸去,让小叔子再打个电话。 云丽说别打了,人这会儿还在省城呢。 然而许建国拾起电话已经拨上了,接通后说什么听不清,但许建国一直在笑。 就差你了可他说,还说现在就在梦庄,大妹二妹都在,问要不要跟云丽说两句。 一个老爷们在哼哼唧唧,表情还无比丰富,说那今儿个就不让弟妹走啦,拉起的二胡不禁让人想到鞋拔子。 然而不等鞋拔子继续,肥鸭伸手就打他手里抢过电话,只一瞬间,竟似换了个人。 「没听出来呀,我,你嫂子啊。」 她说。 袅袅起来能把人牙酸掉了,说还是弟妹可人儿,玩前儿也放得开。 撂下电话时,这只肥鸭就又变成了疯子,还在书香眼皮底下抢到灵秀身前,说该给二婶儿斟了。 顾长风忽地「嘿」 了一声,与此同时,指着许加刚说站那想jiba啥呢。 他说把你妈内酒拿来,而后道:「还不先去给你妈满上啊,先来仨再说。」 许建国笑着招呼起顾长风,说妇女内边咱就别掺和了,还询问起一旁的派出所所长,问是不是。 所长当然先笑为敬,而后说顾长风江湖习气太重,要不得。 但顾长风眼一斜愣,颇为滑稽地一笑就把这二人给瞥了过去,「换个座吧老许。」 灵秀朝他摆摆手,笑着说单打也不能老一个人持球。 她说明儿不就乒乓球决赛了,扭脸看向云丽,说在哪不都是咱家门口对不对。 又笑着让许加刚把酒瓶放下,让他妈也赶紧回座,「公平竞争才显大气。」 印象中,妈跟他们交集不多,但毕竟都在一个乡镇,她又是搞计生的,不照面也说不过去。 奶就时常说她,人往四十里数就别跑饬了,也省得让人提熘心。 她说梦庄这么大,冬仨月还好一点,这春夏秋三季,青纱帐又这么多。 为此,她说云丽不早就退二线了——女人呀跑来跑去终归不是个事儿,直说直叹气,她说万一,又「唉」 了一声。 她说几十年不一直都这样儿,她说老大又如何,就敢保证背后没人捅刀子,「人心隔肚皮啊小妹。」 这话书香深以为然,远的不说,徐老剑客不明摆着。 但有些东西他真说不出口,也没法回避,就像现在。 其实妈也解释过,说傻不傻,连着问好几遍,还把他搂进怀里。 她说酒局是这样儿,过日子也是这样儿,总不能当寄生虫吧。 她说打破头回家自己忍着介,但你如果不适应,又处处较真,受气不说,没准儿还抑郁呢,「妈说得对不对?」 沈爱萍倒是坐回原位,不过依旧在嘟哝,还和小叔子掰扯,说深恐礼数不周慢待客人。 云丽笑着接过灵秀递来的酒杯,说在自个儿家反倒还要你们来照顾。 沈爱萍说嫂子就怕这个,到头来即便刚子不说自己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云丽说不是今天掌舵还能不陪嫂子,说着举起了杯子。 「以饮料代酒先替我们家老杨敬许哥一杯。」 她说三十年了,一为交情二为感情三为热情,「又替我打理厂子这么多年。」 沈爱萍笑着插话,说快到厂庆了也,等给老爷子拜完寿,她也要跟着一起去庆祝一下。 她说平生憾事就是错过了十年厂庆,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犯错误,还笑着表示灵秀妹子也一起去,她说咱梦庄人永远都是一家。 这么热情,还说什么呢,离座时,书香面前羊rou串和羊腰子的竹签加起来都有大腿粗了。 打着饱嗝下楼,他拍着肚子就被妈搂了过去。 灵秀说这还得了啊,大晚上吃那么多,不撑坏肚子了。 不知谁说了句缺油水,沈怡说这你就说错了。 「他缺油水?他才不缺油水呢。」 她说,「他那是天生能吃。」 斗大的月亮悬在脑瓜顶上,拽起暮春手时,风都变得柔和起来。 书香深吸了两口,说八三年最后一次出河工,没记错的话表哥一顿饭吃了十个rou龙,至今回想还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然而不等表嫂巴掌呼过来,书香就打妈怀里窜了出去。 沈怡哼了两声,甩了句臭缺德,说吃饭时一句话不言语,还以为睡着了呢。 书香拍了拍肚子,笑着问她说啥呀,又凑到了灵秀近前。 他说我妈给我一个大胃口,天生就是能吃啊,不能吃还怎叫杨爽呢,是不是。 他又吸了吸鼻子,他说妈,他说明儿还一天运动会呢。 五月的最后一天是杨廷松生日。 体检完事就是体考,过后书香就彻底告别双休了——其实双休本身就是个笑话,初三学生哪有什么双休,即便有,哪也是别人。 用老师的话说,初三了都,之前又耽误了那么多节课。 于是乎课间去茅厕解手成了一天当中最大的娱乐,好处自然是省了一部分烟钱,毕竟习题如海,你总不能叼着烟卷写字吧。 未进村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轿车队,黑压压地拉起一条长龙,有福特有尼桑公爵,甚至还看到了奥迪100,连传说中的虎头奔也于随后出现在了眼前。 跟着车队一路朝东,没一会儿,吆喝声传来,紧随其后,书香也看到了胡同里喝酒的人。 「三儿」,「香儿」 一通乱叫中,书香都快答复不过来了。 他想告诉大伙儿自己改名不叫杨书香了,然而出口说的却是您喝着,您慢用。 走走停停,除了给他们杯里续酒,还问众人近半年看见过徐老剑客没。 心里坦着听谁说声「见过」,然而实际却是没有,要说不是提前商量好了你都不信,而且说得还有鼻子有眼儿,「内老屄养的不定死哪去了」,「要我说,屄cao的早就棍儿了」,「不是咱家刚子心善,还能让内神棍活到现在」,「问这jiba玩意干啥」。 生殖器满天飞,搂不住了都。 书香有心替老剑客辩解两句,谁知刚一张口,妇女们也跟着嚷嚷起来,说得不是流氓就是盲流子,搞得他头晕眼花不说,还被拉住胳膊让他坐下来喝两口。 书香说喝两口就喝两口,这回倒没听谁说道了,于是他说反正也俩仨月没沾酒了,让众人稍待,当即就跑进屋里拿杯去了。 打外面往正房里跑,没看见焕章和大鹏,倒看见了堂屋里吃饭的马秀琴。 体检内天隔老远就看到她了,都快穿短袖了琴娘却戴起头巾套着围脖,捂得严严实实。 书香捅着焕章,朝不远处指了指,问他你妈干啥来了。 焕章也是一头雾水,愣了会儿,他说这半个月我妈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瞥着不远处的人,书香说我怎没听你说呢。 焕章说以为又去姥家了呢,也就没去过问。 随大流进屋,书香也拿起测试肺活量的吹嘴儿,窗户艳阳高照,这会儿琴娘已经到院子里了,深吸一口气后,咕嘟嘟地,像是吹朱尿脬,4000ml的检测仪轻而易举就给他吹爆了。 而后,又是耳鼻喉。 几百号人,乱哄哄的。 厕所也是真脏,不说里面,就门口似乎就有人滋过尿,也不知是原本就脏还是给这群学生们祸祸的,里面更是不忍卒睹,便池里都看见蛆了。 有人问化粪池会不会都排河沟子里了,当即就有人给他解答,说你又不上渠里洗澡,是不是狗拿耗子了,随后,说真想知道跳墙头看看不就结了,没准儿还能看到些被遗弃的死婴呢。 晌午饭在集上吃的,浩天说难得休息半天,还给整了几个扁二。 书香说中考完事再喝吧,告诉大伙儿,说明儿上午考完试都一中家属院吃,我妈给汆丸子。 琴娘跟四舅在一桌,看着气色不错,人也比半个月前胖了不少,还招呼书香赶紧洗手。 就是此刻,妈打里屋走出来的,说大鹏和焕章都吃上了,你也不着个急。 她还是白衬衣牛仔裤,不过脚下却换了双黑色高跟鞋。 或许是天色宜人,或许恰逢周末,礼堂门口都比往时热闹。 这回书香倒没成无头苍蝇,进里间时就说得学跳舞,卡座上抽烟,还喝了两瓶汽水呢。 他拍起肚皮,看许建国等人依次站起来,就又喊了一嗓子,「该跟我妈学跳舞喽。」 娘倒是没动地界儿,书香问她跳不跳。 云丽说不跳了,巴碴一天脚都酸了。 灵秀笑着指了指她脚上高跟鞋,说熘达一天也没得歇着,不累才怪。 边走边说,书香问都买啥了,巴碴一天。 灵秀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走吧,于是书香就跟她走。 灵秀说跳水兵舞吧,这曲子正好。 书香当然没意见,说好啊,即便就算跳第七套广播体cao也没问题,当然,来这儿不可能跳韵律cao,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把手搂在妈腰上。 灵秀翻了个白眼,说水兵舞啊,把腰上的内只手给抓了过来。 后来,她把衬衣从牛仔裤里抻出来,解开下面两个扣子,还给下摆打了个结儿。 她说当年三岔口的人都会扭,上手还快。 书香问妈什时候学的,期间几次凑到近处,还尝试了几次把手搂向腰里,奈何这压根不是什么交谊舞,只好任由双手被牵来扯去,身子滴熘熘乱转悠。 灵秀说这还分时候,说打民国开始三岔口就有了广州会馆,吹拉弹唱啥没有,即便后来停顿整业,私底下讲究一些的人还是会跳,「样板戏不也是跳。」 书香说我咋没听你说过呢,这么扭着,他说跟不上流了,让妈慢点。 灵秀朝他「切」 了一声,说还啥都告你。 这一颦一笑在步子放缓时,终于被书香搂在了怀里。 他颤起双手吸着鼻子叫了声妈,他说好久没见你这么笑过了。 「傻样儿。」 灵秀撇着脸,落在书香眼里时,熏醉的耳垂越发莹亮,「臭缺德的,搂那么紧这还怎么跳?」 硬得跟棍子似的,书香就耷拉起双手挡在卡巴裆前,打场上熘了下来。 看见顾哥走过来时,他嘿了嘿,直至看到顾哥凑到妈跟前,才朝卡座走去。 下了体恤书香还觉着热呢。 云丽说跳得挺好,咋不跳了。 看着舞池里跟顾哥翩翩起舞的人,书香拍了拍兜门,说自己哪跟得上流啊,说以后有时间绝对要把舞学会了。 就是这时,他摸到了身体右侧蜷缩着的小脚。 跟大鹏要了根烟,书香问他刚才干啥来,「都聊啥了?」 表侄儿脸有些红,盯着舞池里看了会儿,悄无声息间也抽出一 根烟来。 他说聊传销,又聊卖东西,还提计划生育来,反正啥都聊,「还聊跳舞来。」 嘬了口烟后,他说也聊中考来着,「表叔,多少分能上北体?」 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书香还是告诉他了,说一千分吧,好像是体考成绩乘七,再加个笔试成绩,但初中可没有这块,「许加刚说的吧。」 应该是,因为随后大鹏交代,说刚才就在听他满嘴跑舌头,还说什么将来就报足球系,「有足球系吗?」 书香说这倒不太清楚,至于师专或者体校有没有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说特长生体考完事就能保送。 或许吸得太猛,大鹏这脸更红了,他咳嗽着说人家现在是常员,说最次也是个二中,「还不是随便挑。」 书香笑着说教育局一把是谁啊,换谁都得吹一气。 扭过脸来,就把娘的脚丫抱在了腿上。 「二中分也不低呢,去年录取分数线好像是五百五吧。」 他边揉边说,「是不是啊娘?」 云丽斜侧起身子,说想睡觉枕头就给送来了。 她伸起懒腰「嗯」 了声,说二中历来就有政策,当年老一中毕业的学生特意给开的绿灯,绘画啊音乐啊体育啊,凡是有这块特长的不至于没书念。 二中就挨着外贸局,高一高二内两年书香没少去那踢球。 九六年冬组建三叉戟,九七年夏因为高三没时间踢,表侄儿就是这时候脱颖而出的,尽管农合杯止步四强。 内个八月真的很热,电视里说这是温室效应。 书香说一天八个澡合适,不过在这儿就得忍着。 他自嘲说没办法,好在只剩最后一年了,随后告诉众人说有事儿直接过来,来电话也行,来信的话别忘了署名杨爽,他说尤其是焕章你——前后才二年,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个女朋友。 焕章说谁叫咱帅呢,没办法,随之说幸好没念高中,不然,哪有这么爽啊。 书香捶了他一撇子,说肾好的人说话都这么牛,但再牛也别把哥名字搞混了。 焕章呲呲一笑,说不就弄一次笑话吗,转而就说趁着现在还念书呢,得好好玩玩,要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说参加工作的这帮弟兄——指着浩天海涛等人,说这二年不就有人给张罗对象,「还有凤鞠。」 听到这话,书香问他晌午在哪吃的,没去闹街看看吗。 焕章说这么近你都不去,「我去?还不净给我使脸子。」 书香说我这不没辙吗,买盒烟都得赶紧回来,说话间,打兜里掏出烟来,给这帮人发了过去。 他们问能抽吗,让老师看见再影响到你。 书香说看见咋了,管天管地还管大爷拉屎放屁。 他说抽吧,最后,连大鹏和小魏都给让了一支,「人家二中三中都没事儿,就这儿jiba地方装蒜。」 「再让四姑爷看见……」 书香朝大鹏一摆手,说有事儿自己一个人顶,捋了捋剪短了的头发,说高处不胜寒还是有些道理的,「要不是他妈的发了誓……现在表叔酒都戒了,烟再戒了就甭活了!」 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娘就有些高处不胜寒,所以书香说是不是,肯定是。 他把烟一丢,两只手就都放在了云丽脚丫上。 彩灯刷来刷去,自然而然,咖亮色袜子里的红指甲也被他看到了。 他闷着头敲打揉捏,他说全jiba得顾全,又都他妈得考虑着,还必须得藏在心里头,「我妈是这样儿,你也是这样儿。」 羊rou吃多了,汽水都遮不住嘴里的这份腥臊。 苦笑着,他扭脸问表侄儿无缘无故的表嫂怎想起上班来了,因为内个被拉进院子里的身影和磁带里的呻吟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洗涮完毕回房睡觉,东屋还亮着灯。 趴床上,书香问大鹏前一阵是不是跟许加刚打架了。 可能困了,表侄儿哼哼唧唧,没多会儿呼噜都打上了。 转天坐车去学校,书香以为逛街泡汤了,不想妈竟同意,把他欢喜得北都找不着了。 中午就在薛记rou饼吃的,完事还去公园划了会儿船。 这么转悠着,妈撩起眼镜说中考完事去趟岭南,凤鞠也去,她说也算是把心事了了吧。 其时鸟语花香,犹如置身画里,不由得让书香想起去年五一首府之游。 彼时也在船上,就像此刻。 微风拂来,他虚缝起眼来,他说妈,他说掉河里你先救谁。 水波荡漾,他在墨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同时,也看到了挺翘鼻子下那轻启的朱唇,「把心放大点,别老琢磨内些乱七八糟的。」 时至今日,有些话书香也没忘。 到了岸上,妈说照张相时,他说给你买束花吧。 妈扯住他胳膊,说又花冤枉钱,他说今天是母亲节。 拿着花跑回来就挽起妈的胳膊,他说分人分事啊,不过今天嘛,花再多钱也值了……「嗨嗨,玩水呢是吗?这都等你半天了。」 召唤着儿子,灵秀说吃完饭和你哥去给你爷拜寿,「连照相。」 其 实每年都会照几张留作纪念,她说以后拿出来时就能唤醒记忆。 远渡重洋时,她把相片整理了满满一箱子,随后,连同两只旺财都一起托运了过去,省得腻得慌呗她说。 内会儿,旺财都已经十岁出头了,说步入老龄也差不多,本以为活不了几天,但实际一天下来就活力四射能吃能睡了。 看着它俩在那撒泼打滚,书香说以后再也不拴你俩了,还笑着问妈,说这算不算咱们的儿子。 灵秀说什么叫算,本来就是嘛。 她说狗狗是自己一手照应大的,要么怎叫香儿和爽呢。 当然,后者她只会在某些特定场合里叫,每当这时,她脸如朝霞,白皙的脖子都会绷出青筋。 一道道,一声声,双手也会伸出去,缠住儿子,把爱烙印在他嵴背上。 但这会儿她肯定不敢,因为她跟儿子说过,除非不在这儿,不然给逮着光是唾沫星子就把你淹死了。 端午节当晚下起雨来,转天下午又转成中雨,天都已黑成了锅底。 到底是凉快下来,不过麦田却遭了殃,结果就是早上妈拾起铁锨就奔出了家门。 按理说有人照应没必要再亲力亲为,她也说没必要,但她还说,怎么着也得守个一亩三分地——锄草也好施肥也好,啥都不干哪行——她说妈不能惯着你,她说即便就算给苗培个土,不想将来自己儿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雨一连下了几天,幸好家门口挨着省道,省道又铺了一层沥青,要不上学真就是泥水里来泥水里去了。 但学校里得蹚水,为此,书香穿了一个多礼拜趿拉板儿。 不光他,别的同学也穿,连老师都穿。 二模过后,一中已板上钉钉,不过书香拒绝保送,跟妈也是这么交代的。 夏至后的一个周日晌午,在老桥头洗澡时,听浩天说许加刚被车撞了。 书香说是吗,什时候的事儿。 浩天说就前两天,他说不是被辛家营的人发现,估计这会儿人都棍儿了。 「听说一条腿耷拉了,身上跟血葫芦似的。」 他描绘着,「老天睁眼啊,就昨儿晚上,缺德缺的家里又着火了。」 上礼拜去厕所书香还撞见这货了呢,晃晃悠悠地,戴着个耳机,还让过来一根烟。 书香说刚抽完,一会儿还得回去上课呢。 许加刚说抽根烟也用不了十分八分啊,又给递了过来。 书香用手拦着说别让了,也打兜门里把烟掏了出来,「一样一样。」 「厂庆内天怎没去?」 五黄六月在厕所里聊天有些不合时宜,但人家说了你总不能不言语。 于是书香说该中考了,哪有时间。 不想这货纠缠不休,还渍渍起来,说可惜了。 书香说可惜也别在这儿说,齁jiba味儿的,系上裤子,就打厕所走了出来。 这会儿还没进伏,但知了却叫了起来,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叫声,越发令人心烦气躁。 身后也叫,齉声齉气地,看样子是喝酒了。 他说内天六子和大鹏都去了,不过,他说这回可没在招待所,他也没再像去年那样出酒,他说直接上的云燕,一水儿香槟不说,舞都一直跳到了晚上呢。 手舞足蹈,兴许是把这里当成了云燕。 就这瞬间,书香看到对方把手放在衬衣上,解开扣子露出了里面的关二爷。 「知道我赢多少吗?」 话题一转,竟又打起醉拳,唾沫也飞溅而来,幸好书香躲得快。 「两千啊!」 这屄哎呦一声说不好意思,太激动了,说原本还想继续,后来一想见好就收吧,「当时也饿了,就去楼上吃东西。」 他说来这儿总不能玩一宿牌吧,猴屁股又开始摇晃,嘴也噘了起来,说本来饭后想去泡澡,结果竟撞见洋妞上来吃饭。 他说洋妞真他妈性感,穿得也开放——又是高叉比基尼又是什么连裤袜的,裹成粽子,就内腿和屁股,抹油似的,真亮啊。 「跑前跑后的这一天,啊,又是照相又是跳舞,本来都困了……」 渍渍声连嘬了两口烟,脸一仰,还朝半空吐了几个不规则的眼圈。 酒气扑鼻,书香只好蹲下身子。 他扯起地上的蔓草叶子,沙土地上秧子被连根拔起,不想这么一扯,连泥带土竟抻出老远。 许加刚也蹲下身子,还凑了过来,说当时困劲一下就过去了。 书香捏了捏鼻子,后来干脆把烟叼嘴上,两手一掐叶根,扥了起来。 「大咂儿上都没戴奶罩。」 许加刚说这会儿比基尼全换超短裙了,「也没穿内裤。」 他说不是因为低头捡筷子,谁能往内方面想,他说屄给无缝裤袜这么一包,真他妈肥,一看就知道性欲旺盛。 「内外国片叫火腿是吧。」 书香笑着说看了,又自顾自说夜宵吃的是全羊宴吧,这才掸了掸手上的土。 许加刚问啥全羊宴,书香说洋马啊,在这货齉起鼻子笑出声时,他看到不远处的蜻蜓抄了几下水,河沟里顿时漾起一股涟漪。 「还真是… …」 瓢虫扑棱起翅膀打眼前飞过,不等书香伸手去打,已然朝对岸飞了过去。 「可惜啊,你没去。」 书香一口就把烟嘬到了尽头,烟屁一扔,转而又盯向了许加刚,「我表嫂也去了吧。」 「不都说了大鹏也去了,就差你跟婶儿了。」 酒气无处不在,书香也只能站起来。 「给你爷过生日前不就说好了。」 酒味再次喷过来时,尽管书香眼前虽没有乱象纷呈,耳边却一直嗡嗡,于是他再次掏出烟来,笑着问穿的应该都是超级丝袜吧,顺势把烟递让了过去。 许加刚呵呵着也站了起来,说不怕杨哥你笑话,jiba硬一天了,疼得蛋子都快炸了。 「睡觉的睡觉,打牌的打牌,玩游戏的玩游戏,不然哪有机会。」 越说越兴奋,烟都顾不上点了,「幸好之前养精蓄锐歇够了,咱这腿又练过蹲起,还有超薄助兴,啊,不得给二爷找匹汗血宝马吗。」 这回,睁开眼的关二爷也闪现出来。 他说超薄是真的薄,都给cao破了,现在回味起来还意犹未尽呢——他说捅破套子洋马一下就软了,估计也是给cao懵了,「缓过神,让我拔出来,当时都快射了,我就告她拔出来也行,得射嘴里。」 「后来唆啦时还撩我几眼,就内sao样儿。」 「裤袜配高跟,那我还不cao.」 「又肥又嫩还又紧又烫,搂着我喊刚哥,渍渍渍,就内床叫的,shuangsi我了啊……」 脑瓜顶上的火罩和蝉鸣声烩在一起已然让人受不了,更何况连蛤蟆也来起哄,于是在这几近炼化中,在对方点烟时,书香一句「没录个音么」,抬起来的脚也蹬在了许加刚小肚子上。 闷哼声传来,猪腰子捂住小腹刚仰起脸,书香拳头也招呼了过去。 河沟里一槽水,说绿不绿又泛着股土黄色,闪耀着一片金光。 就是在这片摇曳的金光中,内货佝偻成虾,一手捂裆一手遮嘴,竟然还没止住叨咕。 于是虚晃下书香一个垫步,拧起身子时,后撤着的左轴随着肩膀子朝前猛地一送,什么东西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伴随而来还有一声吭哧。 动作一气呵成,书香搂起脚又来那么一趟,内屄就踉跄着跌到了水沟里。 然而不等许加刚打水里爬上来,书香上前照着内脸又是一脚丫子,直到其趴泥水里老老实实不再吭哧。 听到有人喊杨哥,书香虚缝起眼来朝后看了看。 打麦机零星分布在cao场上,不日就会在男人持续的推送中把成捆的麦子吞到肚中,而后剥离干净,再从其黑洞洞敞开着的大嘴里把这些麦种喷射出来,都能想象到内份壮观,以及洋溢在女人们脸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