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长空 第76节
江之礼点了点头,先看信。 信是洛老大人的字迹。 —— 怀瑾,我已时日不多,勿涉险营救,并无意义。重要之物,我已让外侄带去定州避祸,事关重大,不能轻易透露,为保重要之物安全,需殿下亲临方可取之。 江之礼看完皱眉,殿下亲自去取,哪里这么容易? 但转念一想,也是对的,洛老大人的担心并无道理,如果不是殿下,这么重要的东西谁都不能给。如果殿下身陷囹圄,取这东西也没用。 原本就是一环扣一环,眼下殿下已经醒了,有消息就是好的。 “对了,洛老大人身子如何了?”江之礼问起。 对方摇头,“洛老大人年迈,怕是熬不住了……” 旁的也未多说,点到为止。 江之礼也未为难,“替我照顾洛老大人一程,走时,体面些。” “是,江公子放心。” “回去的时候小心些。”江之礼叮嘱完,两人才在江边分开。 江之礼回到苑中,正好丁胜来了,家中厨房的人怕冲撞了他,同他知会声,是送猪rou的,江之礼点头,上前问道,“最近生意好做吗?” 丁胜憨厚笑道,“好做。” 江之礼笑了笑。 丁胜轻声道,“殿下约公子两日后的黄昏,赵记酒肆见。” 赵记酒肆,人来人往的地方,殿下怎么出来的? 看着丁胜背影,江之礼心中轻叹,能照面就好。 没想到,这趟来京中,真的照面上了。 *** 温印这两日都在看着李裕吃饭,好似胃口大开,看得温印目瞪口呆。 “你,会不会吃太多了?”温印表示下关心。 “我饿。”李裕如实道。 温印感慨,“看起来是很饿。” 李裕:“……” “我在长身体。”李裕低声。 温印:“……” “也是。”温□□想这什么鬼话,口中还是说道,“那你多吃点。” 李裕果真又让鱼跃盛饭。 温印觉得他再吃下去就快变饭桶了。 黎妈却笑,“殿下这个年纪忽然饭量上来了,是要长个子了,一顿三碗饭,很快就要高出夫人一头了。” 温印呛到。 作者有话说: 女鹅:别,别长那么快,吃少点,,, 鱼宝宝:可是我饿啊 —————— 晚上见~准时啦 第046章 否极泰来 李裕不知道她又怎么了, 这两日温印对待他明显有些奇奇怪怪的。 不是特意疏远他的那种奇怪。 相反,是无时不刻不在关注和管束他的那种奇怪…… 这让他说不出的别扭。 譬如当下,她会问他, “吃完了吗?吃饱了吗?” 李裕:“……” 温印似是也觉察不怎么好,又改口道, “那吃完了就去准备吧。” 他没出声,但心里窝火, 也越发肯定,温印眼下口气中的关注, 是长辈对后辈的关注。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近来不知怎么了, 好像真像jiejie管束弟弟一样, 而且越发变本加厉。 李裕没吱声了。 他今晚确实要通过密道再去赵记酒肆一趟,所以要准备。 终于到了同江之礼约好的时间,今日黄昏在赵记酒肆,所以很早温印和李裕就在屋中用了晚饭,怕途中有事情耽搁,提早预留了时间。 李裕昏迷这么久,醒来之后又在离院困了这么长时间, 近乎全然断了同外界的联系,终于要同外界有联系了,而且还是江之礼, 李裕心中其实隐隐有激动在。就似一个人在困境中呆久了, 即便前途未知,也忽然看到了希翼。 今日晨间,罗太医来复诊过, 李裕的伤势几乎康复了, 除了些继续调理的用药, 旁的药都停了,药童也不必每日都来。再加上前两日贵平闹了一出‘乌龙’,短时间内离院都不会再有旁的幺蛾子来,眼下是最稳妥的时候。 经过早前的事,温印也多了些谨慎应对之策。 晚饭后,温印和李裕两人在梅苑中散步消食,而后‘兴起’,回屋中换了蹴鞠服在梅苑中蹴鞠。 蹴鞠服是上次霓裳坊来量尺寸的时候一并做的,因为简单统一所以已经送来了,旁的冬衣要等到腊月下旬,尤其是年关时候的新衣。 离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远远见温印和李裕换上了蹴鞠服,很好辨认,蹴鞠服都差不多,但看身形能很容易区分温印和李裕。这两人你踢给我,我踢给你,都不大精通,但玩一会儿歇一会儿,算是院中不多的能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脚下力道不受控,很快,两人的蹩脚球技就越踢越往梅苑深处去了。 温印和李裕身边有黎妈和清维照顾着,旁的丫鬟婆子没跟上,人就在苑中,废太子脾气又不怎么好,远远看着就是。 但因为离得远,蹴鞠服又是一个模样。方才嬉闹时李裕就已经走了,换了身材同李裕相似的小厮在同温印一道蹴鞠,旁人短时间内也看不出来。 李裕抓紧时间折回苑中,安润已经准备好了火把和旁的东西,密道里,两人已经轻车熟路,李裕又嘱咐了声,“快去快回。” 安润应好。 早前贵平之事虽然善后了,但李裕心有余悸,他不想让温印一个人在苑中扛太久,他心中会担心和不安。两人近乎一路都在小跑,速度比早前那次还要快上许多,甚至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抵达了密道出口处。 等到出口时,李裕额头都挂满了汗水,但应当比预期的时间快上很多。 这两日在苑中的时候,安润画了赵记酒肆内部的构造和线路图给李裕看,尽管李裕看得疑虑,安润画得太过清楚详尽,不像是探路,但像是把人家东家的地图给拿了过来,但温印总能有办法处理这些事情,他也只能暂时抛到脑后。 等两人到酒窖处,刚刚才至黄昏。 “上去吧。”李裕嘱咐一声,安润拧动机关。 密道出口处已经备好了衣裳,李裕虽然没多问,但心知肚明,搞到这套伙计衣服容易,但难得是如何躲开酒肆中的伙计,将衣服放到密道口这处。李裕没时间多问,两人都很快换上。 但李裕刚换完,转身时,冷不丁看到一身男装的安润,李裕整个人愣住。 安润分明是男子,但真见他穿男装,李裕只觉有说不出奇怪与违和。 “殿下。”安润刚开口,似是也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清了清嗓子,唤回了男子的声音,“公子。” 这次不止李裕,连带着安润自己都开始别扭起来。 安润尴尬笑了笑,平日里一张嘴从来闭不上的安润终于因为不习惯自己男声的缘故,过于安静了。 从酒窖的底层一直往上,因为安润不怎么说话,让原本就紧张又安静的氛围生出几分诡异,不影响旁的基础上,李裕问起,“安润,你怎么会扮女装?” 其实刚问完,李裕也觉得这么问不妥,但安润似是也没想过避讳他,“我从小有个相依为命的jiejie,还有一个meimei。小时候闹饥荒,遭了灾,父母在那场饥荒里都没了,jiejie带着我和meimei难逃,我们几人才活了下来。这一路又累又饿,一直是jiejie在照顾我们,也带着我们两个拖油瓶,好容易到了安置处。但到安置处,她就病倒了,再没醒来过。meimei一直哭,说要jiejie,我也想她,最后就扮作她的模样,替她活下去,安润是我jiejie的名字……” 李裕愣住,他没想到过。 安润沉声道,“我叫安宁。” 李裕歉意,“我不是特意想问的。” 安润却笑,“没事,夫人都知道的,公子知道也是应当的。” 李裕又问,“那,你怎么会和温印一处?” 安润还是笑道,“老夫人啊,就是夫人的外祖母,她收留了我和meimei,我们一直留在娄家。老夫人对我们很好,让人教meimei识字算数,老夫人问我想学什么,我说,我想学功夫,我想保护meimei,老夫人就让人从小教我练功。后来夫人来了定州,老夫人让我跟在夫人身边照顾,meimei也跟着(夫)……跟着娄长空打下手。” 李裕从未听温印提起过这段,眼下才知晓安润跟在温印身边的来龙去脉。提及此处,安润又道,“我就是觉得,跟着夫人挺好的,夫人不会像旁人一样看我,我是什么模样,她就尊重我什么模样。” 李裕也跟着笑了笑,“她是挺好的。” 安润瞥他:“……” 一路悄声说着话,不知不觉上了几层酒窖,李裕不由叹道,“今日好顺。” 这一路,一个取酒坛子的伙计都没遇到。按照上次探路时在酒窖中撞到伙计的概率来看,是有些过于顺了。 安润刚才话说多了,也说快了,所以一时嘴没有把门,压箱底的话漏了出来,“那当然了。” 说完安润又懵住,遭了,又嘴快了。 李裕果真看他,“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想了办法,暂时支开了其他人,公子放心,我们直接上去就是了。”安润说完,李裕心里隐约猜到了些许,但没有再问起,沉默着。 酒窖有七层,两人很快到了酒窖出口。 这一路一个人都没遇上,也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不叫支开,这是安排得妥妥贴贴。李裕刚才心中的猜测越发坐实了。 从酒窖到后厨,后厨中倒是有人,但后厨的人都在忙碌着,他们走了后厨那条取酒的路,很快就从后厨离开,而且没人留意。而后从后厨的小道切到酒肆营业之处过伙计的路,这一路也确实遇到了酒肆的伙计,但不多,冷清得不像赵记酒肆这样的金子招牌。 “怎么人这么少?”少得李裕可以开口问起,也不用担心会露馅儿。 安润应道,“人都在前面伺候呢,前厅在办品酒宴,酒肆的东家开了一壶南顺许府酒庄的私酿邀请品评。这酒一坛难求,前厅聚了不少人,都去品酒了,想要个彩头,攒了不少人气。” 李裕看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邀人品评?” 不由他不想,是特意帮他转移视线,让他同江之礼的见面安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