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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青云路 第225节

    “哎,军区大门也拦不住有心人!席大夫那里早就有人去过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有这码事呢!你们这一届大学生,很多人都是有十来年工龄的大龄考生,人家可比你这种高中生明白多了。”孟淑君吃完早饭看一眼手表说,“你自己斟酌吧,我先上班去了。”

    她这个外甥女下乡好几年重新返城,有些想法居然还跟高中毕业的时候一模一样……

    临出门前,她又回头补充道:“这次中医学院还男女各招了十名老中医子女,跟你们这批大学生一起上课学习。他们这二十人是肯定要由老中医们亲自带着的,所以你们这批大学生里,能被人家挑中的顶多有三十人。咱们省城的老中医只有那么有数的几个,剩下的都是外地的,外地大夫也有自己的工作,到时候一年能来省城几次就说不好了……”

    要是给这样的老中医当了学徒,跟普通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

    宋恂把宋悦交给了亲妈和大姨,先送项小羽去省大报到。

    孟团长还想给他们安排一辆车去省大,却被小夫妻婉拒了。

    省大距离军区大院不算远,搭乘公共汽车只有四五站路。

    而且项小羽这次没带什么行李,只随身带了铺盖卷,脸盆,暖水瓶这类日常用品,以及两套换洗的衣裳和几本书,剩下的东西都放在了家里。需要用什么,可以随时回家取。

    宋恂已经与爸妈商量好了,让这两个大学生每周回家过周末,一是陪陪父母,二也是希望她们能回来改善一下伙食。

    根据他自己过往的上学经验,学校食堂的饭菜只能说是量大管饱,大家都饿不着。但是要想吃点好的打打牙祭,就只能去学校外面解决了。

    宋吉安和宋延安两位小朋友,一个负责抱着档案袋,一个负责捧着洗脸盆,跟在爸爸mama身边来到了省大的校园。

    这两天正是新生集中报到的日子,校园里的树枝上,路灯上,到处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都是背着铺盖卷,手提黄帆布袋、柳条包和各色小皮箱的叔叔阿姨。

    小哥俩一人拽住一边衣角,亦步亦趋跟在mama身边,眼睛不够用似的到处观望。

    嘴里还要跟着广播里的《红星照我去战斗》,一起摇头晃脑地哼哼。

    像他们这样一家人来报名的不在少数,从校门口走进来的一路上,他们已经碰到好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了。

    延安还自来熟地跟人家小朋友挥手打招呼,把项小羽逗得直乐,感觉延安才是来上学的那个。

    快到新生报到处的时候,项小羽看见了一个大着肚子来报到的女学生。

    她“哎呀”一声,颇觉可惜地说:“早知道大肚子也能来上大学,还不如让我姐也参加考试呢!她当年比我学习好,没准儿也能考上呢。”

    宋恂瞟一眼那个女生的肚子说:“人家那个肚子,顶多四五个月,可以等到放暑假的时候再生孩子坐月子。你大姐再有一个来月就要生了,不让她参加考试是对的。孕妇需要多休息。”

    项小羽望见了前面新闻系的大牌子,便站进队伍里排队报名,叹息着说:“也对,她年纪也不小了,能平平安安把第一胎生下来最要紧。我还攒了好多复习资料呢,等她出了月子再邮寄给她。”

    排在她前面的是个身量魁梧的老大哥,与宋恂的身高差不多,但是人家的手臂上都是腱子rou,一看就很不好惹。

    吉安和延安站在后面不老实,用脸盆和档案袋相互推推搡搡的,撞到了前面那位男同学的大腿上。

    宋恂忙将孩子拉回来,让两个小毛头跟叔叔道歉。

    那位男同学看起来不好惹,开口时却意外的温和,在双胞胎脸蛋上摸了摸说:“没事,小孩子就没有老实的。我小儿子跟他俩的年纪差不多,整天皮得要命。”

    他给宋恂递了一支烟,主动自我介绍:“我叫沈太行,太行山的太行,也是新闻系的。同学你怎么称呼啊?”

    宋恂接过烟夹在手里,笑着瞅了一眼旁边的项小羽说:“我叫宋恂,只是送媳妇来上学的,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

    沈太行热情地与项小羽握了握手,笑道:“你这样算是幸运的,家里还能留个人带孩子。我家就不行了,我跟我媳妇都得上学,家里四个孩子,有上托儿所的,上小学的,上中学的,现在又多了我们这两个上大学的。只能把孩子往双方父母那里送,我出门的时候,最小的一个还在家哭呢。”

    录取通知书发下来以后,需要面对这种情况的夫妻多得是,项小羽笑眯眯地说:“那你们两口子还挺厉害的,居然都考上大学了!夫妻一起上大学多好呀!”

    “哈哈,本来我学习不怎么样,但我媳妇是我们县的民办教师,整天光听她备课,也能耳濡目染嘛。”

    吉安瞅瞅眼前的魁梧壮汉,怂嗒嗒地撇嘴咕哝:“我爸爸也是大学生,早就毕业了!”

    沈太行是个很活跃的人,只是排队报到的这会儿工夫,就已经跟新闻系这条队伍里前后好几个同学聊开了,项小羽因为他的引荐,也提前认识了几个男同学。

    听到这些新同学聊天,她才知道,中文系、外语系和新闻系是省大最好的三个院系,但新闻系的招生人数远没有另两个院系多,今年只招了九十多人,分成了三个班。

    轮到她报名的时候,吉安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使命一样,终于可以将抱了一路的档案袋交出去了。

    项小羽按照新生入学须知上的要求,将户口迁移证、粮油关系转移证和商品供应关系转移证一起交给报名老师,换回了一沓纸和一串宿舍钥匙。

    与刚认识的几位同学暂时告别,项小羽按照学校地图上的指示,找到她即将入住的二号楼宿舍。

    这几天来陪新生报到的家属不少,宋恂跟一楼的宿管阿姨打声招呼,便顺利带着儿子们跟进了女生宿舍。

    项小羽所住的212宿舍是个八人间,她敲门进去的时候,地上堆满了行李,至少有十个人闻声望向了门口。

    其中还包括两个孩子。

    项小羽:“……”

    有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学,见他们一家僵立在门口,便从上铺跳下来,帮忙将地上的行李往旁边踢了踢,然后对项小羽笑道:“你是项小羽吧?咱们宿舍七个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项小羽也强打起精神,牵起嘴角笑着说:“我还以为自己来得挺早呢,没想到大家都是早起的鸟儿。”

    “哈哈,我叫廖习兰,从大西北来的,提前三天就到了,就怕错过了报到时间。”廖习兰将自己下铺上的东西清理出来,“我们给你留了一张靠窗的下铺,快进来吧!”

    项小羽在门口大致扫了一眼,三张床上只铺了被褥,并没有人,站在中间过道上的四个人有男有女,应该都是学生家属。

    有个中年女人正在给她对面的床铺铺床,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宿舍太挤了”“你还是跟学校申请回家住吧”之类地话。

    她旁边站着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一边用牛皮纸袋呼呼地给自己扇着风,一边不耐烦地翻个白眼。

    “咱们这个宿舍是新闻系和中文系共用的。咱俩和甄珍,”廖习兰笑着指了指翻白眼的小姑娘,“还有魏芳,是新闻1班的,其他四个人是中文系的。”

    宋恂留项小羽跟同学聊天,自己与屋里的几人客气地点头打声招呼,便提着铺盖卷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行李包,走到他媳妇的铺位前。

    用抹布将床板上的浮灰擦了两遍,才手脚麻利地将被褥床单整理好了。

    见他一个大男人干活还挺利索的,几个女同学都不自觉往他这边望。

    宋恂虽然快三十了,但是这副皮相还是很能打的。

    连对床那个一直翻白眼的甄珍都忍不住往这边多瞄了两眼,不过很快就被她爸爸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甄珍的爸爸扫一眼宋恂的打扮就知道他是坐办公室的,见他忙活完了,便主动递了一颗烟,搭话说:“咱们男同志出去说说话,让女同志们在里面忙。”

    宋恂将脸盆放到床底下,便顺势跟这位学生家长一起站到了走廊里。

    宿舍里实在太挤了,他有点怀疑自家媳妇到底能不能适应这种集体生活。

    项小羽自从初中毕业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住过集体宿舍了。

    而且此后的十多年里都没有住过小房子,她娘家和他们自己的两套房子空间都很大,即便是在南湾县委工作的那段时间,县委家属院的房子也比这里宽敞多了。

    八个人挤在十多平的小房间里,宋恂已经开始替她难受了。

    “爸爸,我能跟这个小jiejie一起出去玩吗?”延安才进来不到一刻钟,就要拉着不知谁家的小姑娘出门玩了。

    宋恂低头瞅一眼个头比双胞胎高出半个头的小姑娘,顿了顿说:“不行,阿姨们还要打扫卫生,你在这里跑来跑去的不方便。咱们给mama收拾完东西,就得走了。”

    小姑娘挺漂亮的,他儿子还是那么肤浅……

    项小羽跟宿舍里的几个同学聊了几句,将东西都安置好后,就带着老公儿子离开了。

    宿舍里乱哄哄的,这会儿又是午饭时间,其他几人也陆续提着饭盒去食堂吃饭。

    屋里只剩甄珍一家五口人。

    甄珍的mama用抹布将床边的两张破桌子反复擦了好几遍,才让桌面透出原本橘红色的油漆,她口中挑剔道:“你们这个宿舍,又破又小,听口音,八个人里至少一半都是农村来的,也不知道她们的铺盖干不干净。你姑妈说,文文从知青点带来的铺盖上还有跳蚤呢。你可不要在这里染上跳蚤带回家!最好还是回家住。”

    “人家衣着打扮都挺干净的,哪有什么跳蚤呀!”甄珍又想翻白眼了。

    “你没听那个廖什么兰的同学说呀,她就是把下乡的行李重新收拾一遍,拿来大学继续用的。”甄珍mama嫌弃地说,“这么小的房间,居然还有带孩子的!八个大人再加四个孩子,这可怎么住人呀!”

    甄珍爸爸坐到板凳上纠正道:“不是四个孩子,刚才那家的双胞胎不住在这里,只是陪着他们mama来报到的。”

    他抽着烟跟闺女叮嘱:“你要是不想跟那几个农村学生玩,可以多跟你对床这个叫项小羽的来往,我刚才跟她男人聊了几句,他们是海浦那边的,她男人在地区外贸局工作,看气质谈吐应该是当过领导的。”

    甄珍无语道:“爸,你说你这个科长当的,看谁都像领导……”

    “嘿,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心疼儿子的甄奶奶在孙女背上轻拍了一下。

    *

    带着儿子在食堂吃饭的项小羽,也在跟宋恂念叨宿舍里的事。

    “廖习兰说,中文系有个女生是带着孩子来上学的,昨天晚上就住在了我们宿舍里。”

    “有可能是暂住吧,这不是没正式开学嘛,没准儿是孩子比较粘mama不愿意分开。”宋恂这个大男人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带着孩子上大学这种可能。

    “不是暂住。”项小羽低声说,“那个女生是知青,在生产队里离了婚出来上学的。她已经跟宿舍里的其他人说过了,以后要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宿舍里。一个五岁的女孩,一个两岁的男孩。”

    宋恂:“……”

    听说小男孩也可以住在mama的宿舍里,吉安和延安立马来了精神,吉安停下勺子说:“我们三岁,也可以跟mama住!”

    “你俩再过几个月就要四岁了!装什么三岁小孩!”宋恂觑一眼两个立马噘嘴的儿子说,“赶紧吃饭!吃完了我领你们去公园转转,省城的公园比咱们那边的好玩!”

    延安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马上问:“那mama去不去?”

    “mama没时间去,mama还得在学校学习呢。”

    这是夫妻俩商量好的对策,宋恂单独带着双胞胎在公园里玩一下午,晚上直接将人带去火车站坐车回海浦,省得每次分开的时候都哭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项小羽还真不是忽悠儿子们的,她下午真的有事。

    “我刚才听廖习兰说,在上大学前,工龄五年以上的可以带薪上学,毕业以后还能再涨几级工资呢。”项小羽将儿子们扒拉出来的青菜重新夹进他们的碗里,“我还以为上大学这四年咱家就只能靠你的工资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政策!我的工龄应该是从去大瓦房上班那年开始算的,现在已经六年了,正好可以领工资!哈哈,不用上班还有工资拿,天啊!我做梦也没想过还有这种好事!”

    “那确实挺好的,”宋恂瞄一眼竖着耳朵偷听的小哥俩,笑道,“你下午赶紧去学生处将工资的事落实了吧,我自己带他们到公园玩去。”

    两口子正说着话,有人端着饭盒经过他们这桌的时候,在桌面上敲了敲。

    “项小羽同学,”沈太行先跟宋恂客气笑笑,然后问项小羽,“你也是新闻1班的吧?”

    项小羽点头。

    “刚才咱们班主任通知了,1号召开新生开学典礼,3号下午召开77级新生誓师大会。我在女生宿舍那边只认识你,你一会儿回宿舍的时候,帮我跟咱班的女同学们转达一下。”

    项小羽再次点头,目送这位壮汉同学离开,她低声问宋恂:“你说他咋这么积极呢?我连班里有几个人都不知道,人家已经认识班主任了!”

    “可能是想当班干部吧。现在积极表现,可以给老师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一般刚开学时的临时班长,不出意外的话,都能当上正式班长。”

    从小到大,项小羽只在小学当过少先队的小队长,之后再没当过什么官。

    这会儿听说还可以自己争取当班长,她不由心动地问:“你说我要不要当个班干部啊?”

    “先看你的课程安排情况吧,学有余力的话,可以试试。”宋恂在大学的时候整天泡实验室和图书馆,只挂了一个学习委员的名头,那些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占用很多学习时间的职务,他一个也没担任过。

    不过,项小羽跟他的情况不一样,所学的专业也是需要与人沟通交流的。

    “你现在还不是党员吧?尽量争取在大学入党吧。”

    *

    项小羽其实是有点小官迷的,听说还可以自己争取当官后,她就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