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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烛轻轻抱着她,沉默地抚摸着她躬起的脊背,不厌其烦地等待着她将情绪宣泄完毕。 他总能沉稳而平和地接住她的情绪,将她心中的缺口补好, 将尖锐磨平。 或许因为他生活在一个幸福完满的家庭, 却自幼接触战争, 见惯生死,哀而不伤, 所以他看似冷漠,却在用他的方式, 去清醒而温柔地保护着他所爱的一切。 这是天赋。 顾烟杪的哭泣持续时间非常短暂, 未消多时便用手背抹一把眼泪, 看着玄烛衣襟前泅湿一片的痕迹, 不禁破涕为笑:“委屈你了洁癖小侯爷, 下回赔你十八件新衣服。” 玄烛低头看一眼,无可奈何地说:“上回你也这么保证。” 顾烟杪笑中带着泪, 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反驳:“资本家都是这样的, 最在行的并非赚钱, 而是画大饼。” 玄烛见她缓和不少,心里也松了口气,结果顾烟杪却来劲了似的缠着他说:“这样多好,我永远欠你东西,你就有理由随时来找我了。” 他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平静地问:“哪里学来的说辞?” “话……话本……”顾烟杪挠挠头,哼哼唧唧地蹭在他怀里撒娇,毛茸茸的头发蹭得他脖颈处细细痒痒,“快让我充充电,你就是我的大充电宝。” “充电是什么意思?”玄烛的右手下意识地捏了捏她的后脖颈。 “就是补充能量,充电宝就是能让别人重拾信心面对生活的大宝贝。”顾烟杪抬眼,信心满满地说,“跟你在一起,我就一点儿也不丧气了。” 唔,是个好词儿。 玄烛心里思索着,但他一直认为,永远活力四射的顾烟杪才是能给他,以及很多人带去能量的大宝贝。 他正想着,又听顾烟杪问道:“我找余不夜的任务仍旧进程缓慢,你那边呢?” 玄烛言简意赅地说:“我这边也几近停滞。” 本次攻破京城的战役中,在重兵环绕中,仍然失踪了不少人。 第一个是余不夜,大魏新帝的心上人。 第二是是大皇子,魏安帝唯一在逃的成年儿子。 第三个是安歌,竹语道长关门弟子兼西凉王弟。 这几个人,不管是单拎一个出来亦或是合并同类项,都太过招摇,但凡有人挟持他们加以利用,都可以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安歌的失踪是竹语道长写信告知,只因去岁顾宜修在天圣宫遇刺,魏安帝与谢家便安排了人渗入天圣宫,此次安歌一离开,那十几个人竟然也就此失踪。 他们或许难以对大位更换一事造成影响,可追击一个安歌却是绰绰有余。 顾寒崧对他们的追查仍在暗中进行,无法大张旗鼓,毕竟此时最紧迫的事情必然是他手握兵权地登上大位,迟则生变。 于是,在暗流涌动中,顾寒崧终于择吉举行了登基大典。 典礼流程繁琐复杂,不过有何公公在旁提醒,他倒也能从容应对。 顾寒崧清早起身,穿戴好衮冕礼服,颇为器宇轩昂。他先是带领朝臣前去天圣宫祭拜天地与宗祠,由竹语道长为他主持,漫长而庄严地宣告新皇的即位,帝号魏明。 而后则是回到皇宫的光明殿,接手玉玺与虎符,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他也在此宣告,追封镇南王、王妃为魏仁帝、贞靖皇后。 最后按照旧制将此事昭告天下,同时也制定了减免赋税的新政策,以及豪爽地大赏天下大赦天下——除了该死的谢家与云家。 登基大典结束后,顾寒崧又马不停蹄地封胞妹顾烟杪为南安大长公主,提拔封赏了在起义战役中的立功武将,以及之前留在朝中推波助澜的亲信,如此种种不提。 其中玄将军封为平国公,世袭三代,长子封世子,次子恢复侯爵位,食邑实封。 ——之前魏安帝给封的侯爵,只是个虚名儿。 在寒冷的深冬来临之前,魏明帝与南安大长公主兄妹俩回了一趟南川,披麻戴孝地将镇南王夫妇尸骨接出,以最快的速度长途跋涉后,终于将两位以帝后葬礼的规制安眠于京城的皇陵。 因新帝守孝,在他即位后一直没有大办宴会,并且在国丧期间,一切娱乐活动都禁止。 待位置坐稳了后,顾寒崧终于腾出手来,准备先收拾已经在天牢中关了许久的魏安帝一家子,他们这段时间每日的任务便是磕头祈福,额头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 首先是魏安帝顾安,他在位二十年,功过皆有之,具体难以评说,朝臣在堂上就量刑一事扯皮许久,双方据理力争到脸红脖子粗,也难以有个定论。 毕竟要摆在公众眼前,顾寒崧只能尽力公正些,沉吟片刻定了车裂之刑。 而顾宜修的罪状则更不用说,厚厚一沓令人侧目,光是挑出通敌叛国与屠城来就只怕判得太轻,最终顾寒崧给他定了凌迟之刑。 谢皇后则被罚去寺院,今后只能青灯古佛相伴,为国祈福。 这一项处罚看似毫无作用,然而有心人一细想,都能觉出些不一样的味道。 在顾寒崧敲定量刑以后,仍有些刺头不满于他的决定,其中甚至不乏镇南王一系的臣子。 说到底,他们承蒙的是镇南王甚至是先帝的恩惠,就算顾寒崧是他们的直系血脉,却还是年纪轻轻,根基不稳,难以服众,便生了企图拿捏他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