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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民谢与敬意,震彻天地。 沈婉深吸了口气,将情绪尽数隐下,跟在他身后将小麦系成一堆。 那片麦田,在两人的配合下,逐渐收好。 阴沉多日的天,终在日落前,透过层层云雾透露些许余晖。 沈婉走近,托起他双手,一眼就让她声有哽咽。 磨出的血泡甚多,早已不像是他的手。 “亭侯这样自苦……” “沈婉,我甘之如饴。” 牧衡回握她,掌中刺痛使他皱眉闷哼。 后来,他笑笑松了手,望向城外一直未走的百姓。 “那时你用民心得到将士的归降,而今又得一座城。再开口,就能救万民于水火。” 沈婉频频摇头,颤道:“怎会是我……是亭侯下令分粮,亲自割麦,才能得一座城的民心。” 牧衡垂眸缓声道:“没有你在,我不会与民同劳,更不会知百姓之苦。” 话音渐落,两人下意识地对视,眸中皆有对方身影。 沈婉想了许久才道:“是我们一起得的民心。” 牧衡闻言一怔,只觉这话下藏有千言万语,映在她明眸里余晖似灼灼烈火。 “是我们。” 第35章 ??苦海水 临近夏至, 魏军发觉数拨人马绕过城池,直奔上游方位, 将领曾派人阻击,大雨滂沱,高坡绵延数十里,最终前秦军匿藏在荒野无处可寻。 诸城守将,皆派兵马守护堤坝,河水仍有上涨之意。 安宁县月余的安宁,终被打破。 魏军在城门前整军列阵,再过一会儿,就要弃城南下。 城中百姓见魏军欲走,虽不知发生何事, 诸侯割麦尝苦, 分粮之举,皆让其心生爱戴,都期盼着魏军能留下。 他们在大军两侧跪拜,说着恳求的话, 令闻者动容。 乱世民,不如畜。 许些年来,把他们当民看待的, 唯有魏军。 县令穿过人群, 直奔车辇而跪。 “亭侯何故如此?吾虽不通军事, 也知安宁县极为重要, 魏军走了, 岂不是又要落入前秦手里?” 牧衡掀起帐幔, 平望他道:“县令身为前秦人, 难道不想让城池被收复?” 那日过后, 他没有急着将掘堤的事告知县令。县中百姓受压迫数十年之久,城中女人孩童被食,余下的都是老人,但前秦军中,还有不少他们的儿郎。此等境遇下,百姓虽感激魏军援助,却难以完全相信,前秦军会屠自己的城。 临走时言,才足以让民信任,魏军无占城之意,愿救其水火之中。 县令沉吟片刻,指向百姓们道:“亭侯还请聆听民心,吾等皆不愿大军走啊。一城老弱,尝尽万苦,实在不能再经战火,亭侯应当明白,前秦在,战火不断。欲护一城百姓,宁愿魏军永在……” 他说完,望着牧衡眼含泪水,不敢将心中话言出。 乱世前秦人,此生都不曾想过,能受到敬重与援助。 他虽位卑,不过是地方县令,却深觉魏国能得天下民心,乱世有救。 但百姓不一定会懂,有些话只能尽数吞下。 牧衡垂目,续道:“但魏军今日,必走。” 县令不知何事,闻言焦急不已,又不敢深问,只得转而望向沈婉。 沈婉见他眼中泪水,怎会不懂。 原来的赵国,比起前秦好不到哪儿去。 她下辇将县令扶起,认真地道:“我知你深意,魏军弃城,却为保全万民性命。” 县令不明就里,遂问:“女郎何出此言?” 沈婉摇头,只是嘱咐道:“还望县令切记,前秦军来,暂且不要开城门,门开则人亡。” 县令大惊,欲详问缘由。 沈婉却道:“魏军不曾杀害百姓,不曾使百姓陷入困境。县令需想,我军来前,前秦将士言行,便是我军难言之隐。” 无论掘堤屠城,皆不能在百姓面前直言,否则将引起恐慌,难以守护其性命。 毕竟此事,若换她经历,也难以相信会有将士要屠己国的城,甚至掘堤不顾数城百姓。 女郎说完上辇,随着令旗挥下,玄甲重重奔出城中,直往前秦都城方位而去,余留一城百姓,安宁县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大军渐远,沈婉探首往城池处望去,而后却落下声声轻叹。 “我们何时回去……” “每行一里,就会留下探马,直至探查到前秦军的迹象就会回去。” “嗯……” 直到看不见城池,沈婉才回身直坐,心中却仍想着那一城的百姓。 牧衡明白她所想,将六星平放她手中。 “沈婉,我们同得民心,定然会护他们无忧。那日割麦后,我曾试图感应过六星,魏军言行皆被天道认可。天道不忍再看百姓枉死,安宁县能守住,想必县令已经明了你的话。” 沈婉握住六星,颗颗都在她手中发颤,似在回应他言。 她颔首深思,又望他轻道:“若真如此,不忍看百姓枉死的,非天道,而是亭侯。” 早在多日前,城中魏军就难与旁处大军联络,连援军都难求,又因无粮,将士们多食麦粥果腹。这般境遇下,再回旋杀敌,恐怕这三万人,唯有死战。 “你也不忍,所以始终不肯离去。” 牧衡说到此处,将六星再次系在她腰间,遂道:“但我不能再纵容你,待会儿停军,会有人护你继续南下与大军汇合,你不能再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