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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搪瓷杯跟屋里的面盆、痰盂都是一套的,是陆继东跟袁秀玲结婚时买的,现在她拿这杯子给她喝周向国倒水,似乎不太妥,感觉像是嘲讽他们似的。 可她平时也用这搪瓷杯喝水来着,现在他们两个来了,她和大佬都没杯子喝水了,要喝也只能拿碗。 于是她只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了。 陆斌将自行车推了进来:“不用了,我水壶里的还没喝完呢。” 周向国今天为了这小孩儿的事跑来跑去,早就渴了,但他并没有碰面前的这杯水。见沈盈盈还要给那小地主分子搬凳子,他沉声开口:“晓晓,我和你mama有话跟你讲。” 沈盈盈拍了拍手,等陆斌坐下后,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下,两人跟袁秀玲和周向国面对面。她朝周向国点了点头:“那你们说就是,我听着呢。” 周向国的目光在她和陆斌间游移,定在了陆斌身上,陆斌脸上没什么表情,任由他看着。周向国缓缓地说:“晓晓,这是我们家的事,你让他先出去。” 家?原来这两位还将这看作是家事。 沈盈盈忍不住笑了笑,拿起陆斌的水壶喝了一口水,对面两人一看,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袁秀玲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推到她跟前,柔声说:“晓晓,你喝mama这杯。” 沈盈盈推了回去:“不用了,您喝吧。” 她又看着周向国,一字一顿地说:“我姓陆,不姓周,这是我的房子,我不会让他出去的。你们有话就说,我听着,但我事先说明,我不会跟你们走。” 袁秀玲脸色一白,周向国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种话!” 沈盈盈没想到周向国会这么爆发,被吼得有点耳鸣。她揉了揉耳朵,冷冷地笑了笑:“我哪个字说得不对?周先生,请你自重,我说了,这是我的房子,你再这样,我就要请你出去了。” 周向国从来没被人这样顶撞过,更别说对方还是一个小屁孩儿,气得手都抖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袁秀玲从位置上起来,绕过桌子,蹲下身握着沈盈盈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晓晓,跟mama说说话好不好?晓晓是不是在生mama的气?mama只是有事情耽搁了,所以回来晚了,可是mama一直很想晓晓,晓晓不想mama吗?” 不想。 沈盈盈看着女人悲伤的神情,心里那两个字却说不出来。 袁秀玲一如梦中那样漂亮,只是脸色有点憔悴。沈盈盈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没兴趣知道。 沈盈盈不知道她爱不爱陆继东,但猜想应该是爱的,否则也不会跟着他回陆家村。 可她显然并不是一个女强人,而是一株菟丝子,没有任何的自理能力,也没有任何的主见。 跟陆继东的时候,她连打包行李都不会。从刚才到现在,说话的几乎都是周向国。她的眼神很真切,撒谎的可能性很低,她说被耽搁了,应该就是真的被耽搁了。 可是,为什么她就没想到,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耽搁,是耽搁了多少天,连她一个大人都无法忍受的生活,她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留下来。 而她现在关心的,却只是陆春晓想不想她。 沈盈盈垂眼看着袁秀玲,心中觉得有点厌烦,悲愤,以及一点怜悯。 厌烦这种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想着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 怜悯原身陆春晓,一个小小的孩子,临死前孤身一人。 沈盈盈愿意为陆春晓尽法律上的责任,作为占用她身体的代价。但她终究不是陆春晓,所以不会继承陆春晓的感情,不会去维持和袁秀玲的母女感情。 袁秀玲很漂亮。同为女性,沈盈盈看着她,都觉得这种梨花带雨的绝色,让人不忍苛责,更别说是男人了。 沈盈盈几乎可以确定,所谓的耽搁,肯定跟周向国脱不了关系。 周向国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平时的涵养应该不会太差,可刚才好几次差点动怒,可想而知他对陆春晓这个拖油瓶,是有多厌烦。 也难怪,她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他,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周向国一看就是要强的人,要容下她,那简直是自己为难自己。 然而,因为袁秀玲,也许他是抵不住袁秀玲的眼泪,所以两人才又回来了。 见沈盈盈一直沉默不语,袁秀玲哭得更厉害了:“晓晓,你和mama说说话……” 周向国也强忍着怒气,耐着性子说:“晓晓,你外公生病住院了,所以你mama才留在医院照顾你外公。” 沈盈盈微微一愣,袁秀玲的父亲出事了?难怪她走得这么急。 周向国见她表情松动,连忙继续乘胜追击:“你mama已经很辛苦了,你还要跟她怄气吗?” 沈盈盈心有所动,但很快又想到一个事情,心中止不住冷笑。 “您要赶着去照顾您父亲,所以没空给我准备厚衣服、被子、食物,我理解的,”沈盈盈跟袁秀玲说完后,又抬起头,看着周向国,微微一笑,“可您呢?她被人伺候惯了不能生活自理,所以想不到这些,您也是生活不能自理,想不到我一个小朋友需要人照顾吗?” 周向国眼中怒气暴涨,扬起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