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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衍觑眼望去,是个白胖的官媒子,挽髻戴着抹额,身穿紫色比甲,撑一柄清凉伞儿,笑眯眯也在看他。 “做什么?!”他懒散地问。 那官媒子自说姓章,且唤她章婆子,说道:“我手里有个好闺女,十分人材,才刚及笄,春眉水目樱桃口,柳条摆腰肢,挺挺两条长腿儿,比牡丹花儿还娇艳三分。她是八月中秋养的,小名唤月姐,家世也深厚,她爹是当朝秩品三品邢部左侍郎董靖,不爱鼎甲三名,倒对你另眼相看哩。” “真的?!”这话恰被潘莺听个正着,她兴nongnong问:“可有那小姐的画像?” 章婆子马上笑起来:“有是有,就是没带身上,你若起了意,明一大早我就带来找你。” 潘莺点头:“倒可以相看看。”待章婆子走后,她朝潘衍道:“你也至娶妻婚配年纪,若有合适的亦不能错过。” 潘衍不抱希望,他模糊记得这个董靖,那时还是个刑部主事,六品官儿,相貌实记不住,但长手长脚似大刀螳螂,倒是印象深刻。 暗忖董靖那模样,还能生出个天仙不成。 他也不是非要天仙,你瞧长姐,春nongnong的脸儿,妖娆娆的腰儿,举手投足俏媚十足,看不尽的风情月意。 如她这样的娶回家中,便不枉此生,可一想起常燕熹,恨得腮帮连耳根都酸楚了,好好如羊脂膏玉的软rou,竟落在这只狗口里! 恰福安送燕窝和冰糖来,潘莺谢过:“还有剩余未吃完,怎又送得来?” 福安笑了笑:“补身之物总是不嫌多的。”他又低声说:“定府街宅里的家俱摆设,我寻了几家收旧的,带他们上门看过,这几日会出价钱来,看在二老爷面上不敢压价,到时还得您亲自定夺才是。” 潘莺道声有劳你,拿着燕窝等物往门里走,福安则匆匆欲要离开。 “你慢着!” 福安听着连忙顿步,近至潘衍面前,拱手作揖:“不知舅爷有何吩咐?” “谁是你舅爷?”他由剃头匠扶身坐起,一面让他用棉巾捂干发湿,一面沉声问:“你可是那软蛋的长随?” “......什么?”福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听错罢! 潘衍弯唇冷笑:“没听错,说的就是常燕熹那软蛋,我不在时,恶犬不请自来把姐欺,我归家后,他怎就没狗胆来见我!” 福安抬头,正与他阴鸷目光相撞,唬得额上薄汗沁出,这舅爷年纪不长,却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斟酌措辞道:“舅爷误会,二老爷不是不来,而是这些日被皇上召在宫中,连我们这些随从,都不曾见他一眼。” 潘衍冷哼一声:“你回去禀他,不敢来见我,就休想娶阿姐。”遂慢步朝门口去。 剃头匠急喊道:“剃头的钱还未付,十文钱诶!” “我来付,我来!”福安掏钱给他,又要了热水洗把脸,方各走各路,此处不多表。 且说当晚,常燕熹从宫里出来,听福安说得一嘴子,蹙眉就直往白家胡同来。 月亮圆若银盆,春风沉醉,他蓬蓬蓬叩门钹,透过门隙可见里头有亮光移近,却不抽门闩只问:“是谁来?”嗓音脆生生的。 “是我!” “你是谁呀?”不知真听不出,还是戏耍他。 “债主,你的夫。”他嗓音沉冷,嘴角却噙起。 门闩卡啦嘎一声抽出,常燕熹伸手推开半扇,恰见潘莺举高灯照他的脸,也映亮她的颊腮,还有两片紧咬的红唇瓣,看清是他才松开,圆湿的一圈牙印儿,像被吮出来的,眸光便蓦然黯沉。 “这样晚来做什么?”潘莺挡住不让他进门。 “你阿弟要见我。”他眉眼间有些疲惫:“才从宫里出来。” 潘莺看他还穿着官服,遂让开路,又想想问:“可用过晚饭没?” 见他摇头便道:“你在堂屋坐会儿。”自拎着灯进了厨房。 常燕熹进堂屋在桌前坐,巧姐儿定是睡了,四周显得很安静,他执壶倒茶,一饮而尽,再倒盏慢慢吃。 看见桌上搁着潘莺的针线笸箩,里面有一团鲜艳艳的锦缎,捏起来看,是个大红肚兜,上面戏水鸳鸯才绣了一半。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壹零章 潘衍较真落下败风 二爷粉巷满心挑剔 潘莺端来一碗排骨面顿他面前,脸红地夺过肚兜儿,揉起塞进笸箩里,重拿出鞋底来纳。 常燕熹吃几口面,方问:“你给龚如清那厮都缝了衣裳,怎不见你给我一件?” 潘莺眉也不抬:“你有的是银子,成衣铺里哪件都比我缝的精致。” 他笑了笑:“龚如清就无银子么?” “他是给了工钱的。” “你替我缝一件,从债银里抵。” 潘莺停下手中活计,抬眼定定地看向他:“我以为做你的妻,这些皆一笔勾销。” “为妻是要救你阿弟的命,债银归债银,一码归一码。”语气嚣张跋扈。 “.......”她前世怎没发现这个人这么渣? 虽说曾对他不起,害他身败名裂,受尽苦楚,她不是也得报应了! 此次无论是否甘愿,自决定嫁他时起,她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默稍顷,她抿起唇道:“救阿弟的情可否也折成银子,常大人报个数,我穷尽一生定当还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