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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莺疑惑:犹记得燕少侠进京是为师兄而来,你为何不找他去? 燕十三回话:“师兄降妖身受重伤,不便打扰,待他痊愈,我自离去。” 潘莺又问:“你那师兄因何重伤?” 燕十三道:“三月前宣平侯王晟薨在府中,其夫人请师兄前去伏妖,那院里有一株并头牡丹,一黄蝴蝶,一绿螳螂凶猛异常,饶是师兄百般化解,还是被那螳螂的大刀切中手臂筋脉,延及半身,需得好生静养,否则性命堪忧。” 原来如此,潘莺想想道:“你要借住这里倒也可行,只是不能白住,需得答应我桩事儿,否则免谈。” “请潘娘子尽管直言就是。” 潘莺看向巧姐儿:“我明日起需去龚府做工,昏时才得回。潘衍自要萤窗苦读最忌打扰,可怜我这小妹无人看管,你总闲着无事,不妨替我照管她至离开。”又添一句:“你在这里吃宿皆免作为答谢。” 燕十三变了脸色,他是要赖在此地盯紧这小妖孽,可没想过当她佣仆整日里看顾她。 潘莺看透他心思,抚摸阿妹柔软的头发,很疼爱的神情:“你勿要焦虑,我这小妹很是乖顺,从不惹事生非,你只要陪伴她,勿要被拐子拐走就好。” 又问巧姐儿:“每日里和燕哥哥一起玩,可愿意?” 巧姐儿笑嘻嘻地拍手:“嗯,要和燕哥哥一起。” 这妖孽......谁要和她一起!燕十三牙跟连腮都咬酸了,半晌一狠心:“答应就是!” 潘莺嗓音蓦得发冷:“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若欺巧姐儿年纪小,故意怠慢她、冷落她,甚或把她看没了,我有的是手段要你的命。” 燕十三怔住,还未及品味此话的份量,潘莺已领着巧姐儿上楼去了。 潘衍倒未多话,给他指了宿房在堂屋右侧一间,也自回房念书。 五更的天,扁扁的下弦月凄清地低垂。 潘莺早早熬煮了稀粥,一并将饺子油煎了闷在灶锅里,经一番梳妆打扮,悄悄地出了门。 一股子寒凉空气见人就扑,长街灰白而深迷,泛起森薄冷光,行人寥寥,皆笼袖缩颈慢慢行。 有个发髻凌乱的老妇正在生炉子,蒲扇扇起的缕缕浓烟,将一乘四人抬官轿氤氲成萋迷一团。 正是官员上早朝的时辰,嘎吱嘎吱声、马啼哒哒声渐渐络绎不绝。 有诗证: 紫烟捧日炉香动,万马千车踏新冻。 绛袍官臣欲上朝,美人犹在闺阁梦。 潘莺因住处离尚书府所在的宝府巷不远不近,她特意早些出门,打算走过去,可省下雇轿子的银钱。 穿过一条街,才发现宗人府、六部、御药库及鸿胪寺等皆聚集在此,官轿挨挨捱捱挤堵在一起,正缓慢往前挪行。 她辄身往回走,拐进另条街,眺到钦天监还有太医院,路央照旧黑压压一片。 慌不择路穿过一条狭窄胡同,并不长,出来赫然是翰林院。 一缕风覆抹潘莺额前的汗水,她发觉自己似乎迷路了,京城棋盘格局,分置五城,排列坊巷,众多胡同浩繁几千条,若是初来乍道者,极易迷失其中难寻出路。 “嗨,让让,别挡着官爷的道。”轿夫不耐烦地大声呼喝,潘莺连忙垂颈避让到墙角,听得谁冷哼一声:“个小娘子.....” 暂不提她在此举步维艰,常燕熹披着黑色大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出府往午门方向行,不出意外也被堵在众官轿间。 “大老爷寻二爷您哩!”只听有人禀报,俯首是堂哥的近身随从,随其指向,常元敬掀起轿帘望来。 常燕熹翻身下马,勒着缰绳走近,拱手一揖,语气很平静:“有何贵干?” “无事就不能找你?”常元敬笑了笑:“你此趟回京如变一人。” 常燕熹蹙起眉宇,不耐烦了:“你倒底有何话说?” 常元敬低声道:“听闻皇帝有意指婚龚尚书的meimei与你,你若心急,今日朝堂之上我可替你......” “我不心急。“常燕熹打断他的话,眸中一抹阴鸷迅疾而过:“我一点都不心急,堂哥又急什么!” 他语毕再不理,牵着马调头回走,再踏鞍翻身而上,行出拥挤的街道,穿过狭窄胡同,不经意间瞟见右侧墙角站着个年轻妇人,化成灰都认得。 她打扮简素,发上只插枚玉簪子,略施脂粉,穿月白薄袄,油绿裙子,像根水葱鲜灵灵的。 这毒妇浓妆淡抹总是招人眼。 他打马停住远观了半晌,忽然发觉她有些不对劲儿,似乎迷路于此了。 心情不知怎地变得好起来。 潘莺左顾右盼想寻着问路,可纳罕的是除匆匆来往的官轿,硬是不见一个人影。 正思忖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回原路。就听一阵踢哒的马蹄声挟着一道冷风遵劲而至。 她本能的回首。 有道是:襄王有意续欢情,巫山自送雨云来。 潘莺猝不及防,只觉腰肢被健实的胳膊箍紧,再略使力儿,脚足瞬间离地,手指慌乱一抓,是马的鬃毛。 头则撞进健壮的胸膛,入目是一片绯色,补子绘狮子纹,是个秩品二品的武将,抬眼,果然是常燕熹。 怎地不是冤家不聚头,顿时恼了,咬牙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常大人要闹哪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