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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扇门挡住了视线,明罗试探的喊着小鬼头的名字,灰布没有动,她的心脏跳动着,随手抄起木棍,捏紧着来到门边。 那儿趴着一个人,灰布是他衣料上的一小块,大概是摔倒时带到的。 明罗用木棍戳了戳他的身体,接着将他翻过来。 她的脚好像踩到些水迹,发出“啪叽”的声音。她低头敲了敲,满目鲜红,是流了一地的血。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忽而嘈杂的声音就出现了,是在右前方。 她连忙缩回身子,躲到门后面。 透过低矮的墙壁,能看到夜空中的一点烟雾,大概是有人举着火把在搜寻。 这几年地界都不太平,明罗也听说过隔壁村子被盗匪洗劫的事,但都是抢走些财物,村民胆子小,也不敢去报官,只要乖乖交上钱,也就能保下小命。 可来他们的村子的,似乎更加穷凶极恶。光是门口的死掉的人,就能看出贼匪毫无顾忌,是奔着杀人来的。 昨日刚捞到鱼,许多村民应该都在海滩边干活,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村里的情况,姆妈和小鬼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会不会…… 明罗越想越糟糕,深呼吸告诉自己别乱想,手里的木棍差点握不住。 火把的烟雾移动着,离她的位置更近了些。她思索着,踮着脚尖慢慢走动。 前段时间,姆妈说天气热得难受,得想个法子降温,就买了两三个水缸放在鸡圈附近。 屋内的柜子都不够藏身,想来想去,明罗只能缩手缩脚躲在水缸里。脚一踏进去,整个人都潮了,水带着人的重力,压到她的脖子处。 为了省钱,这些水缸都是问不要的乡亲讨来的,边缘处有些缺损,此刻正好可以让她观察外面的情况。 盗匪绑着一两个村民,挨家挨户地踢开门翻找,他们的火把烧得很旺,能照清手里拿着的刀剑,有几个的兵器上沾着血,似乎是村民不听话,就直接砍。 明罗躲在里面根本不敢出声,眼睁睁看有个人捉着村民,用刀在他们的身上乱划,脸上却是一副兴奋的神色。 他们家没什么银钱,那些人随意把柜子踢倒,找出点存着的鱼货,嫌弃的丢到一旁。又从小鬼头的屋子里翻出了个小袋子,里面装的都是贝壳里挖出来的珠子,成色一般,但还值点钱。 盗匪似乎是不满意,扛着刀就在圈子里转悠起来。 明罗觉得水包裹着她的身体,但肌肤都是紧绷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呼吸都变得迟缓。 她用手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声,但手指是颤抖的,在水里荡开一点涟漪。她看到盗匪的刀光划过,破开旁边的水缸,哗啦啦的瓷片都碎在地上。 心头猛地跳出楚泱两个字,也不知道怎么,她现在竟然不觉得死亡的可怖,只是想到楚泱,可她根本不知道楚泱是谁。 可能是狭小空间带给她的恐惧,急需找一个安心的点,她顺势默念着楚泱的名字,都想着要不要求这个人保佑自己别被发现。 她紧张往后靠了靠,是水缸冷冷的边缘,就在那盗匪的刀即将落下的时候,他好像有点无聊,仿佛觉得水缸里没什么东西,神色恹恹得努了努嘴,跟着队伍离开。 明罗松了口气,仿佛大病初愈后的空虚,手浸在水里好一会儿,生等得他们走远,才敢挪开木盖,从水缸里翻出来。 盗匪是往沙滩去的,而明罗知道,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是小镇唯一的出路。 靠她一个人,决计是不能救下村子的。 她必须去找官兵,心里决定后,脚步就越发的快,路边倒着好几个人,死状惨烈,不断地冲击着明罗的心情。 她没意识到眼泪已经流下来,只是憋着股劲,疯狂地往前跑,她怕停下来,就会被难以言说的悲伤追上,然后精疲力竭,再也没有跑出去的勇气。 小渔村位置偏僻,离官府有好些距离。尤其是此处的地貌非常复杂,要穿过不同的地势,才能抵达。 下过雪的路极其难走,明罗只穿着简单的外衣,加上刚刚在水缸里泡过,浑身都湿漉漉的,仿佛绑着十几斤的重量。 她吃力地迈开脚步,风刮在身上,就跟有人把冰锥子倒过来,疼得她咬牙切齿,差点就要忍不住跪在雪地里。 她狠狠咬了咬嘴唇,血腥味蔓延到口腔里,提醒她要保持意识。可路途实在是太远了,明罗的力气即将耗尽。 她只好蹲下来,抱着膝盖不停地揉搓着,想要汲取一点暖意。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头顶眼眸,模糊的视线里,渔村的上方弥漫着浓烟,仿佛是海滩着了火。 那些火是会流动的,他们是盗匪的火把在挥舞。 不能再等了。 明罗用力地直起身子,咬着牙继续赶路,可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昏昏的失重感萦绕着,没等她动一动,就连带着栽到雪地里。 她吃了一嘴的水,嘴唇好像又被磕破,麻麻得发疼。她微微抬起头,脖子酸的要命,楚泱的名字再次跳出来。 不合时宜,她想。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每次都莫名地跳出来。 明罗厌烦地呜咽了一声,力气使不出来,只是很讨厌地咕哝着,“楚泱,想这些有什么用,他能救人嘛!” 说完她忽而产生点委屈,眼泪不争气地流着,把积雪都浸湿了。再她以为自己就要丧命在雪地里时,身体突然得腾空,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