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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泱,你说画舫夜里不做生意,为何还要点灯?” 明罗似乎觉得空气过于安静,忍不住压低声音和楚泱交谈。她越是走路,就越是在意四周的动静。缺少人的衬托后,画舫仿佛被放大很多倍,它的四层楼高,如同钟一般罩住了明罗。 一楼用来招待散客的椅子,被扣在桌面上。明罗原本都没注意到,这些小圆桌都摆着手指长的小泥人。 他们穿着简单的粗麻布,眼睛都被涂成黑色。靠近柜台,灯光把所有东西都染变色,红影漂浮着让他们无法分辨面前的东西。 楚泱使了个小法术,零星光晕落在台面,给明罗搜查柜台,带来一点正常的光亮。 乱七八糟的符箓摊开着,咒文有些是朱砂,有些则是墨汁,各种功效皆有。但她随手拿起一张,借着光仔细观察,颜色都渗透到反面,甚至掉色融化,全然感应不到灵力。 符箓之所以有用,是因为施法者落笔时,将灵力注入其中。大部分修行者常备符箓,是怕遇到危险,灵力却不够。 若是符咒失去灵力,就像鱼离开大海,死路一条。 明罗清楚地记得,那些修行者掏出的符箓,是能感受到灵力波动的。 可眼下的这些,全都是废料,画舫上又没出现打架施法的事宜,符咒上的灵力跑哪儿去了? 楚泱把一堆符瞥到旁边,翻身越过柜台,足尖轻轻落下,木板只发出细微的挪动。 他走过去把柜台附近的矮门打开,让明罗走过来。底下柜子好几个,他们俩一个查左边,一个查右边。 楚泱翻出些厚厚的书籍,蓝色的封皮,一拿出来堆积着满满的灰尘,呛得他咳嗽,又想到是在暗访,忍着不适咬了咬舌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明罗则掏摸出十几个钱袋,大小不一,里面都是铜钱。在袋子的下方,压着好多没用的符箓,上面的咒文基本都褪色的不剩多少。 她呵着腰,总觉得里面有别的东西。可柜子有些深,灯影刚好被她的身躯遮住。 她试图换个姿势,但脚下的木板糟朽,一动就吱呀吱呀。 她咬着嘴唇,半个手肘撑在第一层的柜子上,另一只手探进去,四下摸寻。指腹碰到淡淡的一层灰,但始终没有尽头。 于是她只好努力抻着,想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楚泱胳膊肘夹在书籍,柜子里的法器颠三倒四地躺着,有香炉状的,也有宝剑匕首之类的,总之是五花八门,但灵力也全都消散。 他回头看了眼明罗,见她正在研究柜子里的东西,想着不会被发现,上手握住其中一个法器。 许多画面像走马灯冲到他的脑海里,一双手把法器抛在柜台,光圈在台面上开了个洞,透过木料,法器内的灵力被抽丝剥茧地吸收,而另一边,铜钱袋子也被传送过来。 接着又是类似的场面,不同的脸变换着,预示着画舫来过各种各样的客人。 他们明白规矩,每一次,都是自愿交上法器。而柜台,仿佛是拥有自己的意识,循环不断的做着抽出灵力的事。 楚泱拧紧眉头有,心里默念着,希望神识能穿透记忆,更进一步地沉下去。 再沉下去。 看到柜台下方的景象,一层一层的法器符箓,穿过铜钱袋子,他的神识在游走。 “扑棱扑棱——”柜台里好像贴着一个东西。 覆盖在法器的手掌,发出浓烈的银光,像是找到关键点。 楚泱身上被包裹进一道透明的薄膜,红色的灯影无限拉长,在地上形成张牙舞爪的影子,轻微的,缓和的,爬到他的脚跟处,而楚泱沉浸在神识的探索中,并没有发现。 近一点…… 黑乎乎的,神识浮动在柜子里。 马上就能看清了。 明罗反着手去摸柜子的上壁,软乎乎的。一层绒毛拂过她的手指,rou麻的鸡皮疙瘩冒出来。 忽而她顿了顿,指尖碰到个冰凉的东西,连着密密麻麻的毛,滑过一点温热的肌肤,像血管里的血液流动。 她莫名打了个寒颤,决定收回手,突然蚊子叮咬使得疼痛萦绕在手指上。 “啊。”她吃痛地叫了一下,楚泱猛然睁开眼,法器应声而落,摊开的符箓全都飞了起来。 柜子里飕飕地冲出来好多蝙蝠,粉红里透着黑的脸被红灯光放大,朝着她的脸颊扑来,明罗下意识地抬起手遮。 画舫灯笼猛然转动着,在翅膀的扑腾中,瞬间熄灭。桌椅被撞得噼里啪啦乱响,绝对的黑暗里,明罗紧闭着眼睛,肩膀碰到一个柔软的胸膛。 她的话还没出口,重重的被推了一把,腰部掐到柜台的边缘,疼得她一口气没上来,眼泪全挤在眼眶里。 可能是蝙蝠飞出来带得灰尘迷眼,她没法适应黑暗,又担心楚泱的安危,伸出手胡乱摸着,指尖湿乎乎的,估计是被咬出了血。 “楚泱。” 她小心翼翼地喊着。 眼前是虚空的一片,偶尔像是发晕似的闪过白斑。她的脚下是散落的符箓,走起路来还有点阻力。 明罗再次喊道,“楚泱!你在哪儿?” 画舫漆黑如墨,楚泱没有回应。 明罗忍不住紧张起来,手握成拳,试探地敲着周边的物件,如果是硬挺的,大概就是蜡烛的烛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