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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妇人和明罗打个照面,手里端着碧梗粥,在屋外摆个矮桌子,配咸菜火腿,吹着海风闲适用餐。 “屋里头闷,姑娘要不要也来一碗?” 妇人好心地叫侍女端来粥,明罗闻着味香甜,谢过后就着火腿,吃个半饱。 她和妇人聊起些家常,得知对方一家子姓赵。是去营州投奔族长的,前几年官府招兵,他们家做茶叶攒了些家底,本想用钱买个名额。 没成想,走不通后路,家里两个男人都被征兵,大宅子里就留着一群妇孺。 到底不放心,想着北上回乡,宗族同住,互相照应。明罗想起昨夜的脚步声,随口提到妇人的两个孩童,竟引得对方打开话匣子。 说起孩子的起居日常,事无巨细,她连声应着,并未打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海面比起昨日,更显宁静。甲板上有人捞出一筐子鱼,正堆在角落挑选,鲜鱼腥气。 婴孩最是敏感,闻不得味道,哇哇就嚎啕大哭起来。那站在船舷右侧的妇人,手足无措地哄着襁褓里的孩子。 哭声震天响,引得屋里念经的僧人都探出头来看,那妇人见人多,更是着急,掂着孩子哄,嘴上连央求都出来,垂着头不敢看围观的人。 然而孩子张着嘴,仍是哭,声音都哑了也不见停。 赵娘子生过孩子,自是看不下去,上前接过孩子换个姿势,拍着背念了好几句,哭声终于停下来,对方松口气,谢着赵娘子。 “让各位见笑。” 她讪讪的握着手,脸上都急出汗,一双眼睛却不敢和人对视。 赵娘子逗弄着孩子,见是个姑娘,脸颊红彤彤的,小孩子皮肤嫩,一点料子不适就容易不舒服。 她看那孩子捧着赵娘子的手指吮吸,便知道是孩子饿了:“看您是头胎吧,孩子哭是饿了,给她喂喂奶就好了。” 赵娘子把孩子递过去,对方没有接,面有难色,偷眼瞧襁褓一眼,想了想才开口道:“是,这是头胎,没经验,说来不巧,我这身子骨不好,生下来就没奶水,不然也不能让孩子饿着。” 她看着好似诚恳,眼珠子却转了一圈。 赵娘子倒是心善,吩咐叫侍女冲些羊奶过来,又嘱咐几句照顾孩子的话。 对方才颤巍巍抱起孩子,姿势看着熟练,可眼睛拐都不拐,仿佛襁褓里的孩子和她没什么关系。 明罗越想越不对劲,重男轻女也不见这般,仿佛孩子不是自个生的。尤其看对方一身粗布袍,脸上颇有些风霜,鞋面却用锦缎。 她留了个心眼,和对方搭上话,从她自述,说自己姓林,几辈都是庄稼人,此次是去营州探亲。 问起风貌家庭,林娘子倒是健谈,直把些庄稼种植说成笑话,逗得赵娘子很是开心。 明罗也附和的笑着,但话题偏到育儿上,林娘子没说上两句便打哈哈,显然有所顾虑。 几人说话,林娘子觉着明罗话少,不免问起她的家世境遇,有意无意打听跟着她的男子,明罗本就怀疑她,故意解释道:“我和夫君成亲不久,正巧得空,商量着去营州游玩。” 赵娘子也有些惊奇,想着昨天瞧见两个男子,忙问道哪位才是她的夫君。 明罗正巧看见楚泱从后侧走过来,上前去揽住他的手臂,带笑垂了垂头,一副害羞的小模样。 看得楚泱是莫名其妙,正想开口就被明罗一句话堵回去,听她道:“夫君,你刚刚去哪儿了?” 夫君? 楚泱惊得连话都说不清,腰间似乎被她拧了一把。 看明罗眼神里带着警告,急中生智道:“我见你睡得熟,没吵醒你,和扶黎去船尾吹了吹风。” 赵娘子见他们亲昵,说笑了两句小两口就是黏糊。一刻不见如隔三秋,有说不完的话,再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明罗故意提到扶黎是镇妖司的人,只说是兄长陪她一道去营州。林娘子瞬间变得少言寡语,片刻就告辞。 楚泱有一肚子话想问明罗,但见她老是盯着林娘子瞧,凑到耳朵轻声道:“你怀疑她。” 明罗微不可及的点头,见她还未走远,压低声音道:“从她的言语行动里看,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不过船上南来北往,有些事不想别人知道,也是正常的。” 楚泱察觉到明罗的手还搭在他的小臂上,顿觉身子发热。 “你怕他们起疑心,才说什么...夫君的?” 明罗轻微咳嗽,正色道:“若是直说我们是去追查凶案的,只怕他们防备更重,反正也就走一程,日后再也见不着,双方和气才好。” 楚泱略有失望,心底莫名的沉了下去,开口间带上些委屈,道:“要是来的不是我,是扶黎,你会不会......” “不会!” 明罗抬头打断他,正巧对上他的眼神,里面忽而扬起瞬间的欢愉。她怕是自己看错了,立马别过头,也不再说话。 他们头靠头,手臂还挽着,落在扶黎眼里,既觉得刺眼又觉得有趣。他抱臂走过来,堆起揶揄的笑。 “有什么话,需要脸贴脸说,还是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罗拍开他晃荡的手,才发现自己一直揽着楚泱。连忙放开手,神色尴尬,掉转身往屋里去。 楚泱也不理他,就跟着明罗进去,单单往椅子上一坐。扶黎满头雾水,也不打听具体事情,只提到大概还有一两天就能到营州境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