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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啦……”她打开手机,把刚才和秦静雅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从头到尾看完,张昱树扔下筷子。 本就一身黑色衣服,再加上他神色恹恹的脸,好像周围的气压全都降低。 漠然的情绪席卷,段之愿将手放在他自然摊开的掌心中。 “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我家了。” 她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晃了晃,轻声道:“我还想吃蓝莓山药,再点一份好不好呀?” “……” -- 张昱树将段之愿送到楼下。 又把人按在怀里吻到天昏地暗,直到她呜咽着推他,这才肯放手。 段之愿上楼后,他又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儿。 看月亮上的暗影,看风吹起地上的塑料袋,最后调转车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段之愿进到房间时,秦静雅正在洗水果。 听见开门声只是浅浅望了一眼,又垂下眼继续。 “mama。”段之愿站在厨房外探头:“你是生我气了吗?” “你说呢?” 秦静雅关了水龙头,问她:“从小到大属你最懂礼貌,今天可倒好,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就走了,那你告诉我,有了男朋友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苦衷?” 说完,秦静雅拿着一盘水果坐在沙发,翘起二郎腿:“要是不能给我个合适的理由,今天这些好吃的,一个也别想吃。” 段之愿乖乖坐下来,问她:“mama,你还记得爸爸当初救过的那个小男孩吗?” 秦静雅手里拿着个桃子,指尖一顿,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 她似乎已经预料到段之愿要说什么,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你什么意思?” 这样的情绪是段之愿一早就预料到的。 她又向秦静雅那边靠了靠,挽住她的手臂:“他叫张昱树,后来,我和他上了一个高中,高二那年分到了一个班级。” …… 段之愿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全都和秦静雅讲了一遍。 包括两人分手又复合的原因。 这中间大概有八年的时间跨越,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所有情绪。 段之愿说得有些艰难,说到分手时还掉了眼泪。 讲述完这一切后,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她说的口干舌燥,秦静雅却一言未发。 桃子放在手上,咬过的地方都变了颜色。 粉嫩的桃子,缺口处发黑,正如秦静雅现在的面色。 她将桃子放到桌上,转身看向段之愿:“你爸爸去世后的整整两年,你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段之愿轻轻点头。 “为什么?”秦静雅问她。 几岁的事情了,段之愿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来是因为,任谁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的亲人在眼前离世。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陪她说笑,给她推秋千,可下一秒,人就跳下湍急的河流。 等再看见时,他已经毫无声息躺在担架上,再也醒不过来。 段之愿说:“应该是难过吧,我爸爸——” “你也知道是难过!”秦静雅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瞪着眼睛:“你因为谁难过?因为谁患上心理疾病?一病就是这么多年!” 段之愿直愣愣地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活着的二十几年里,秦静雅一直是个温柔的女人。 从未见过她对谁发过脾气,也从未听过她有对生活的一句抱怨。 段覃去世后,她的确消沉过一段时间。 可是很快就带着段之愿四处求医,基本上一天跑两个医院。 后来她上了初中以后,秦静雅通过邻居介绍,去咸城找了份工资高的工作。 即便聚少离多,段之愿每天和她通电话时,也能感受到电话里秦静雅的乐观和喜悦。 生活苛待她,岁月鞭策她。 但秦静雅仍旧人如其名,她活得安静、优雅。 她的衣服永远干干净净,即便是十多年前的老款,穿在她身上依旧整洁如新。 平日里遇见邻居,她总会率先露出和蔼的笑。 无论段之愿遇到什么挫折,传到她那里都是小事。 可直到今天,得知段之愿的男朋友居然就是张昱树时。 过去一切似乎都是幻境,像是锤子敲在了玻璃最脆弱的位置。 只需轻轻一下,满屏裂痕,所有幻境归为虚无。 秦静雅就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 指尖用力点着段之愿。 “你好好想想吧!” 卧室门从未像今天这样关得如此用力。 吓得段之愿浑身一抖,眼泪就簌簌掉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 原来未从阴影走出来的人,是mama。 或许在手里捧着段覃见义勇为奖章时,她也曾在内心怨恨张昱树一家人。 又或许,是时间将她的情绪逐渐演变成怨恨。 她是英雄的家属,是伟大的mama。 两个沉重的名头落在头顶,所以她必须要面朝阳光,必须勇往直前。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除了这些身份以为,她还是个有血有rou的人。 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整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 所以即便她心如刀绞,也得振作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