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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咸鱼三阿哥 第57节

    而诚亲王在洗三礼的第二日便启程出发,率领一支人数不算少的队伍,直奔山西。

    再说山西这头,新到任的巡抚倭伦正眼巴巴的盼着诚亲王到来,他在密折上蒲州府的百姓还念着诚亲王,信任诚亲王,并非是虚言。

    事实上,何止是蒲州府的百姓,山西境内的许多百姓都还念着五年前曾来过此地的诚亲王,那是个会亲自到施粥点查看的王爷,那是饥荒年间,头一回能吃粥吃到六分饱,有郎中看病,有药可吃,若是肯出力气,还能在这原本饿死人的年月里赚来银钱。

    当然,他在密折上写上这一点,并非是因为他想让诚亲王过来归劝藏在深山里的百姓回家,让老百姓从深山里走出来,算什么难事,好言劝说不成,又不是不能实施强制手段,百姓们逆来顺受惯了,他又不是杀人放火,只是让这些人归家而已,有几个会反抗的。

    他之所以盼着诚亲王过来,是因为万岁爷让他肃清山西官场,可这官场他收拾不了。

    在京城时他还奇怪,温保为何有这么大的胆子,贪污不算什么,但私底下向百姓加派饷银,还是在整个山西境内,就不怕有官员去京城告御状吗,不怕有御史闻风而奏吗。

    但到了山西,他方才知道温保的胆子从何而来,那是当朝太子给的。

    此事并不难查,甚至可以说是明摆着的事儿,山西之事为何一直到闹大了、收不了场了才传到京城去,温保凭什么在山西一手遮天,难道山西就一个清官好官都没有了吗。

    并非如此,而是有条件告御状的这些官员都清楚,温保背后站着的是太子,这消息还是温保本人透出去的,在山西官场不是秘密。

    涉及当朝太子,他还怎么查、怎么管,就如同那些为温保保守秘密打掩护的官员一样,他也惹不起太子。

    万岁爷的皇子虽多,可至今无一人能与太子争锋,大阿哥焉了,三阿哥不得人心,四阿哥从头到尾都站在太子身后,剩下那些更是连与太子相争的资格都没有。

    太子地位之稳固,犹若磐石一般,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儿孙考虑吧,无论如何都没有得罪太子的道理。

    万岁爷要肃清山西官场,只能由诚亲王这个铁榔头来,不然这天下谁敢动手,怕是连皇长子都不行。

    在倭伦的殷殷期盼下,胤祉一行轻车简从,以相对较快的速度抵达山西,头一件事情就是去抄原山西巡抚温保的家。

    办什么事情都需要银子,皇阿玛没批钱,可是给了他动用这些脏银的权利,去将藏入深山的百姓劝回也好,帮百姓重建被匪患霍霍过的家园也罢,都不是红口白牙说一说就能解决的,还得是银子开路。

    再说了,这些个民脂民膏,原本就是要退还给百姓的,有户部官员帮着他记账整理,他相信这些脏银能够得到公平的发放。

    刑部的官员安排人撕封条搬东西,户部的官员在一旁记录,吏部的人也没闲着,正在整理蒲州府相关官员的档案,肃清山西官场就从民变发生的蒲州府开始。

    温保的这个处宅邸,并非官邸,官邸可没有这样气派豪华,此处撕掉封条后,将暂时作为他们在府城落脚点。

    倭伦当日便从蒲州府赶了过来,抵达府城时,诚亲王已经将温保府上的财物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一部分换成了粮食,一部分兑换成了碎银子,古董字画瓷瓶玉器这些不容易很快脱手的,则是被单独列在一处,诚亲王还找了几家当铺的人过来估价,将估好的价格一一记录,也不知打算卖给谁。

    第95章 一更

    倭伦从前就知道诚亲王做事雷厉风行,当初整顿内务府时便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到了山西,也仍旧如此。

    他上午从蒲州府赶到太原府,下午就跟着诚亲王一行又赶回蒲州府。

    没办法,山西情况如此之复杂,诚亲王来之前他一直窝在蒲州,数度前往深山,说是劝百姓归家,实际上就是为了躲人,躲那些大大小小前来拜访的官员。

    一是避免这些人求情,二是他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见温保和太子的关系,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诚亲王要如何查案是诚亲王的事儿,就算是把太子揪出来,也与他无关。

    他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有关太子的半个字,为了防止某些人跑到他跟前来借着太子的名义寻庇护,最好的方法就是跟诚亲王待一起,让那些人找不到空子来寻他。

    胤祉安排人在山下分别架起十几口大锅,里面熬上粥,又命从太原府带来的唢呐匠吹起唢呐,唢呐停歇时,每一口锅前都有人喊话。

    “朝廷免费施粥,凑足十个人,便可退还今年多交的钱粮,山西巡抚温保已被捉拿归案,乡亲们都赶紧回来吧,诚亲王抓贪官来了,有冤屈的都说出来,被盘剥了钱的咱们都讨回来……”

    没有人愿意在深山里头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若不是被逼到活不下去了,谁又会抛家舍业藏山里头去。

    山里的日子可不好过,没房子没地,路难走水难寻,大多数人连粮食都没有,只能用野草野果来果腹,盐也断顿很久了,吃不到盐,身体软塌塌的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

    在此之前,藏在深山里的百姓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原来的山西巡抚已经被抓了,更不知道新到任的巡抚到蒲州府一个月了,光是这山里就来了不下十次。

    锅里的粥还未煮熟,便陆陆续续有百姓从山里头出来,甚少有一个人的,大家都是几十上百人凑在一起,可能是一个家族,也可能是一个村落,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骨瘦嶙峋,衣服脏乱,不少人打着赤脚,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睛里透着渴望和惧怕,甚至有些人连头都不敢抬。

    胤祉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太平世道的百姓被磋磨至此,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的非洲难民还要凄惨,看别国的人受苦受难,他只是同情,可是看到自己民族的人过这样的生活,胤祉头一次生出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甚至想把皇阿玛拽来瞧瞧这些人,君王得多无能,才能让治下的百姓被折磨成这样。

    前段时间各地涌现出来的歌功颂德之声,如今想来更是讽刺。

    天色渐渐变暗,胤祉命人点起火把,喝过粥的人以村为单位一一进行登记,选举出一位负责人,既要约束安排已有的人,还要去登记点认领本村的人。

    唢呐和呼喊声一直未停,但这里的群山实在是太多太深了,一直到现在,仍旧有人不断的从山的各个方向走出来。

    胤祉干脆让人联系到他的商队,买了一堆烟火过来,等夜色完全黑下来,便不断的点燃烟火,希望能被深山里的人看到,知道这个方向有人,只要往这个方向移动到一定的距离,就能听见他们喊话。

    胤祉只在这里守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开始带队安置百姓,从目前登记人数最多的村落开始,剩下的人仍旧留在原地,继续喊话放粥,等未归之人。

    退还去年上交衙门的钱粮,把人送回原来的村子,鼓励大家积极检举,村里、县里、府里有无贪赃枉法、仗势欺人之辈,官员也好,小吏也罢,又或者是豪强大户、地主老财,检举之后便立刻启动调查,只要查实了,便依法处理。

    胤祉单是安置第一个村落,就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蒲州府十多名官员和三十多名小吏被抓,其中有一半的人被抄了家,另一半的人要根据随时补充的赃物名单交罚银。

    那些巧取豪夺而来明显价值不对等的契约书也推翻,那种不到一两银子就买一亩地的,只要买方同意,就能还银子重新拿回地契,高利贷通通不作数,非但如此,放贷之人还要受惩处,因高利贷而卖身为奴的人,自然也要被除掉奴籍……

    胤祉在这件事情上有着极大的耐心,他不怕麻烦,只要有检举的,就安排人去查,老虎要收拾,苍蝇也要拍。

    还将他在府城两个铺子的地址告知百姓,日后就算是他不在山西,碰到违法乱纪之事也可以让铺子里的人写信递往京城。

    除了就寝和如厕,其他时间几乎同诚亲王寸步不离的新任巡抚大人倭伦,整个都快疯掉了,快被诚亲王给逼疯了。

    莫说本朝,翻一翻史书,也没见有哪个人是如此肃清官场的,就像过筛子一般,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

    而且下手也太狠了,让诚亲王一直这么查下去,山西境内还有几个能留下的官员,怕是九成以上的官吏都要被换个遍。

    他算是知道万岁爷为什么将火器营的人都派来了,就诚亲王这做派,没有几十把鸟枪保护着,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套了麻袋。

    本地的豪强大族也不是好惹的,诚亲王一点面子都不给,该抓的抓,该打的打,该斩的斩,只要是犯了死罪的,连秋后问斩的判决都没有,全是斩立决,这些人不恨死诚亲王才怪。

    当然,就诚亲王这查法,等离开山西的时候,这些豪强大族能保住几个都不好说。

    倭伦一方面被诚亲王指使的团团转,一方面整天被吓得冷汗直冒,他好歹也是做过内阁学士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却被诚亲王给吓成这样,从诚亲王到山西的第二天开始,每天他都要写一封送到京城去的密折。

    诚亲王杀心太重,如今能管得了诚亲王的,也就万岁爷了,可不能让这位活阎王在山西大杀四方了,这么杀下去,他就不只是夜里失眠了,能天天被噩梦吓醒。

    胤祉上的从来都是明折,他在山西的一切言行都没有什么好瞒的,他查到的那些东西更没有必要瞒着朝臣,包括温保和太子的关系。

    若温保真是太子的人,那活该太子将来被两废两立。

    胤祉在山西卯足了劲儿掀桌子搞事情,手拿尚方宝剑,几十把鸟枪护体,敢把天砸个窟窿,蒲州府官员不够,那就由吏部的人先顶着,再对外招收身家清白的小吏。

    而京城这边,已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除了出身山西的官员,无人关心活阎王是怎么在山西大杀四方的,朝臣们关心的是太子。

    诚亲王连续几道折子,都提到了太子。

    温保多次自称是太子的人,山西的高品官吏全都知情。山西境内还发现了私自出售玻璃和镜子的商队,其材质和设计与商业司所出一般无二,而据这些人供认,这生意不只山西有,半个大清都有,同样与太子有关。

    胤祉几道折子递上去,毫无心理负担,可京城这边可是炸了锅了。

    借此弹劾诚亲王的人不多,但保举太子、为太子说话的人占到了朝臣的一半还多。

    明珠也趁机安排了几个人为太子喊冤,朝堂上弹劾诚亲王的那几位就是他安排的。

    旁人不敢弹劾诚亲王,生怕惹到这位活阎王,但他们是自己人,有什么不敢的,他们这是在为诚亲王冲锋陷阵。

    万岁爷生性多疑,喜欢把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他上次之所以被罢官,就是犯了万岁爷的忌讳,为了保住河务上的利益,联合众人阻挠万岁爷的政令实施,而如今太子就踩在万岁爷的忌讳上。

    温保可是封疆大吏,山西虽穷,可在内地十八省中,和山东、河南一起,是唯三没有总督节制的省份,巡抚大权在握,不像其他地方,比如广西和广东,这两个虽然各有巡抚,但在巡抚上头还有两广总督管辖,巡抚的权力受到了很大限制。

    前任山西巡抚是太子的人,便足够让万岁爷警惕了,太子在外还弄了个钱袋子,户部已经垄断了的生意,居然半个大清都有,是否半个大清的封疆大吏都如温保一般呢?明珠敢笃定,万岁爷必然会有此怀疑。

    若是这朝会上的文武百官也大都旗帜鲜明地支援太子,那万岁爷就是再疼太子,也要坐不住了。

    纳兰明珠此次只动用了最可靠的棋子,他连大阿哥都未告知,还将怒火中烧的大阿哥劝住,不让其在朝堂上对太子发难。

    “诚亲王敢写折子列明太子的罪状,说明肯定有后手,我们不宜轻举妄动,若是破坏了诚亲王的谋算,那岂不是便宜了太子。”

    大阿哥想着纳兰明珠的话,在连续两次的大朝会上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也没指责太子一个字。

    第96章 二更

    大阿哥不吭声,明珠装老实,朝堂上多的是帮太子说话的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要求严查的太子的。

    索额图虽然也心疼太子即将被收缴的钱袋子,可还能稳得住,朝臣信得过太子,万岁爷又素来疼爱太子,太子可从来没有让温保向百姓加派饷银,那些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银子也没到太子手中,温保的作用只是帮助商队在山西立足而已。

    这事儿说到底,不过是太子与商业司争利罢了,算得了什么,也就是因为扯上了温保,诚亲王又有心给太子难堪,这才让事情闹到朝堂上。

    索额图能稳得住,四阿哥却是稳不住,三哥在奏折上说,这些私下倒卖的玻璃及镜子与商业司所出的一般无二,品质一样,造型也一样。

    在三哥拿出这两个方子之前,大清的玻璃和镜子都是从西洋传来的,多少年都没人能防制,如今这才几年,民间便有人能够仿制了?还和商业司的一模一样。

    要知道商业司所出的玻璃、镜子,和西洋人远渡重洋带来的有很多不同,可民间仿制的却和商业司所做的一模一样,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商业司的方子被泄露了出去。

    户部归他管,仿制玻璃和镜子的是太子的人,这太像是坚守自盗了,他虽然的确没有为太子提供过这两张方子,但又有几个人能相信,皇阿玛信吗,三哥信吗。

    四阿哥没有站出来为太子说话,便是因为他也被牵扯其中,而且太子以这种方式揽钱,他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五阿哥自觉此事与他无关,三哥若在朝堂上,他跟着三哥的步调走,如今三哥远在山西,他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七阿哥就更不觉得此事和他有关了。

    八哥倒是想出面向太子发难,但那得是大哥先出手的情况下,他才能跟上,大哥不出手,轮不到他眼巴巴站出来,而且他站出来也没用。

    九阿哥瞧不上太子揽财的法子,拾人牙慧算什么本事,西洋新奇的物件多了,为何非要死磕镜子和玻璃,堂堂太子为了揽钱,竟被臣下摆了一道,可真是有够丢人的。

    难得见朝堂上这么热闹,十阿哥今日都不觉得困倦了。

    大朝会上的皇阿哥们,个个都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没一个出声的。

    康熙坐在上面,同样一言不发,他倒要看看太子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老家在山西的官员,此时是有苦都说不出,众人都在为太子求情,他们哪敢在这时候提山西的那位活阎王。

    可族中火急火燎寄来了信,就没见过诚亲王这么办事儿的,官员犯法要管,豪强大族放高利贷要管,用低价买田产要管,死个长工丫鬟还要管……

    哪个族里没有个纨绔子弟,哪个富贵人家没有点腌臜事儿,诚亲王非要追究到底,简直是疯了,可偏偏为什么是在他们的家乡发疯。

    康熙任由此事发酵了半个月,方才命宗人府和刑部严查。

    太子这时候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皇阿玛若是想收他的钱袋子,没必要拖延到此时,更何况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满朝文武无人追究,只老三上了几道折子而已,皇阿玛何必大惊小怪让宗人府和刑部的人出面。

    查吧,除了倒卖玻璃和镜子之事,他没有让吩咐温保做过别的事,山西民变更是与他毫无关系。

    这会儿的太子只是不满皇阿玛待他不够特殊,堂堂太子被刑部和宗人府的人调查,有失体面。

    这一查便是一个多月,九月十五日,皇上下旨处死太子的哈哈珠子德柱、茶房人雅头、膳房人花喇等二十多人,太子身边除了宫女和首领太监,其余伺候的人都被换了个遍。

    紧跟着便开始发放爵位,大阿哥被册封为直郡王,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皆被封为多罗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