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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按在伞柄上,指节微微发白,谢时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弹跳着发疼。 阿昭... ...阿昭啊。 “吾不知其名,故强名曰道。”耳边忽地响起一道袅袅余音。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那声音愈来愈大,最后竟如同古刹梵音,在天空隆隆轰鸣作响: “前尘已断,因果即消,既是无情,欲岂能生?” 谢时垂下眼帘,伫立在原地。 浓厚的雾气“呼”地一下子更重了,翻转着牵扯他的衣袍,将他整个人都埋在深深的雾里。 ——我欲无情,成就无边大道。 那些翻涌的情绪都渐渐在心底消失了。 谢时缓缓、缓缓地抬起眼,漆黑的瞳仁如同古井平静的水面。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冷:“退。” 空气中似是发出了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紧紧流连着的谢时周围的雾气像被什么力量猛地击中,如同负伤的蛇般蜿蜒退开,直到消散不见。 谢时推开门,屋内还是熟悉的模样,只是烛台上原来的蜡烛已经换成了红色龙凤双喜烛,在黑暗中散发出明亮的光。 阿昭正坐在烛光下,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见到他回来,阿昭惊讶地站起来:“今日怎的突然回来了?” 她见谢时的头发和衣袍上满是雨水的痕迹,连忙从架子上取下一块毛巾给他擦拭,语气是有些甜蜜的埋怨:“我记得今天是你晚上当值。” 谢时淡淡地看着,他缓缓地抬起手,用微凉的指尖慢慢描绘阿昭的脸。 “今天隔壁的刘大娘问我们是不是要成亲,怎地不摆酒席,”阿昭细细地给他擦拭,像以前一样讲着白日里发生琐事,“我与她说,我夫君才刚刚中举,以后保准还要有花钱的时候,何况家里才两口人,也就没甚必要摆酒了。” “你猜刘大娘说什么,”阿昭抿嘴,明丽的眼睛弯弯眯起,“她说:‘是啊,以后若是有了孩儿,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阿昭。”谢时垂下手,淡淡地唤她。 阿昭的手顿了一下,她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清亮:“夫君,你今日可是... ...” “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 阿昭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问:“夫君是要去游学吗?” “不。”谢时清冷地从嘴中吐出一个字,他的眼睛残酷得如同平静无波的海面,阿昭甚至能在那双黑眸中看出一丝怜悯。 “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是多冷的眼神啊,如同庙里供奉的石像木偶,站在香火缭绕的高处怜悯众生悲苦。 “我,”阿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语气第一次这样急切,“不管多远也没关系的,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阿昭,”他唤她,语气陌生而残酷,“我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人间界。” “我修的是无情道。” 鸾凤托巢虽枳籍,神仙定籍已蓬莱。 谢时不是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人。 这件事从一开始,她便是知道的。 在这方小小的凡间,即使是一名孤女也知道海外有一仙山名为蓬莱,里面的仙人时常遨游太虚,与天地日月同寿。 而仙人,即使被好心的凡人拯救、经历过世间情爱,在传说故事的最后,也总要回到天上去。 手中湿润的毛巾掉在地上,阿昭缓缓地后退,她的眼睛酸涩,声音有些沙哑:“一定要今天吗?” “明天... ...”有泪水从素白的脸颊上划过。 阿昭抽了抽鼻子,对谢时露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明天是我们成亲的大喜日子呢,所以... ...” 她的语气恳切:“所以夫君、明天再走,好不好?” 谢时在阿昭悲伤的眼神下,缓缓地垂下眼帘:“我来最后看看你。” 柴房外的雨已经停了,浓厚的雾气不知在什么时间消散,天空中的云却如同海底的漩涡一般,凝结在小小柴房的上方。 “轰隆!” 一道碗口粗的紫色劫雷轰然砸下,谢时似有所感地望向天空,腰上挂着的太康剑发出阵阵欲出的剑鸣。 时间就要到了。 谢时对着角落里的阿昭点点头:“如此,我走了。” “等等!”阿昭忽然用手背止住泪,她猛地把头上的银色凤钗拔下来,按在谢时手里,“至少你要带走这个。” 谢时看着这枝钗头凤,阿昭教他,这是婚娶时,男子给自己心爱女子的定礼。 银钗虽然朴素,但能看出主人必然是极为爱惜,只有日日佩戴才能使之如此光洁。 “既然婚礼未成... ...”阿昭的嘴唇还在微微颤抖,声音却十分坚定,“我便不能再收你的定礼。” 龙凤花烛滴下guntang的烛泪,远处的雾气中忽然响起一声悠远的叹息。 阿昭抹了抹眼睛:“你走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声音刚落,忽有一道古剑的清光照亮整个天际,剑鸣响彻天地之间! “轰隆!” 劫雷狂暴,却有一袭白衣御剑而起,剑冲九霄,直上天门! “这是... ...”太极殿内,冷月如辉,一名白须老道目光如电,若有所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