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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陆洵的呼吸也稍重了几分,但他最终还是不动声色,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不知道的不用讲,只说你了解的部分。”他道,“这个人和你是怎么联系的,你又是怎么认为,你哥嫂把赎金交给你,你就能从中运作让绑匪放人,这些你需要说清楚。” 他顿了顿,把声音压得更沉了一点,“你不用急,理清楚了,确定了再讲。” 这一招心理攻势,对韩东这样的鸡鸣狗盗之徒,显然是奏效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刚才的气焰弱了下去,绞着双手,垂着头望着地上。 “虎哥和刘黑是什么关系,我是真不知道,但我想多半也就是买货卖货吧。虎哥这个人,和他打交道的,基本没有不吸的。” 他说着,还拿手在嘴边搓了搓,做了个吸食什么东西的样子。 “我也是前几天,和他喝酒的时候,听他说的。一开始我以为这小子喝多了,在那儿吹呢,结果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就有点动心思了,你知道吧?毕竟彬彬也是我亲侄子,我这个当叔叔的,没有不管的道理,是不是。” 陆洵看了看他,“只是这样吗?” “哎呀,警官你要这么说吗。”对面挠了挠头,“虎哥说,他和刘黑铁得很。现在你们警方不是不同意交赎金吗,要是我能让我哥嫂把钱给交了,他不但能让刘黑放了孩子,我们从中间,也能多少拿点好处。” 他笑得有些心虚,又有些市侩,“你看,一边想要钱,一边想要孩子,我们从中间运作一下,对大家都好,对不对?” “他可真要脸啊。”江桃愤愤不平,“那是他亲侄子。” 她还记得,前天在街边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和要带他回派出所的警察打马虎眼,找遍了各种理由,声称侄子当天过生日,要赶去吃晚饭,没有时间进行尿检。 当时陆洵就对她说过,吸毒的人什么事都能做,什么谎都能编。 那时候她还不大有实际感受,到了这会儿,才深以为然。 他的侄子十几天前就被绑走了,哪里来的什么生日宴? 他在人前一编就是一套谎,说了半天,还不就是想从中捞一笔油水。而这笔钱,最后多半也会全用在毒品上,挥霍殆尽。 陆洵的脸色也冷了一冷,但他最终克制着,没有斥责对方什么,只问了一句:“你说的虎哥,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没有真实姓名,要在上千万市民当中去找一个毒贩,无异于大海捞针。 韩东却答得毫不迟疑,“很简单的,你们去明珠KTV,就是华林路上的那一家,一提虎哥,谁都认识。” 说话间,还是一副江湖气概。 陆洵表示他知道了,又问了几句,就和所里的民警沟通,派车把他带回分局了。 一路上,这人还十分在意地追问,他提供的线索到底能不能将功折罪,把他吸毒的问题给一笔勾销了,搅得车上的几名警察都烦不胜烦。 一直到把他送进了询问室暂时待着,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江桃陪着陆洵,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心里还憋着气。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你那天为什么对我说,一个人碰了毒就当他死了吧。”她愤怒道,“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他疲惫地笑了一下,只抬手揉了揉眉心。 于是她把声音又放轻了些,“他提到的那个虎哥,你们打算怎么办?” “得看缉毒的同事怎么考虑了,他们经验足。”他道,“听他们的安排吧,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韩东说得轻巧,好像走进那家KTV,只要报出虎哥的名字,人人都认识他,但作为警察来说,却必须周密计划。 这样的人,对警方的嗅觉已经非常敏感了,一旦打草惊蛇,很有可能就会失去线索。 江桃乖巧地答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走廊上来往的人很多,大多行色匆匆,并不会留意到他,也有少数熟悉的,走过时会寒暄几句,“小陆回来啦”,“恢复得怎么样啊”。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那个,如果要抓他,用不用你去啊?” 陆洵的手交握在膝头上,轻轻地笑了一下,“应该会吧。通常缉毒不归我管,但是因为他和我负责的案子有关,我可能也会参与。” “哦。” “怎么了?” 江桃的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的,“不是都说,抓毒贩很危险的吗。” 他怔了一怔,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又酸又软,好像公安局常年的冷光和白墙,都显得有了温度。 过了好久,他才温声道:“没事,没有那么可怕。” “说服力不强。” “端毒贩的窝点最危险。如果他只是单打独斗的小毒贩,就会好对付一些,只要我们的防备做到位,他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真的吗?” “真的,警察说话还有假吗。” “警察骗我,我又听不出来。” 正说着,走廊的那一头忽然走过来一个人,脚步匆匆,到他面前停下了,道:“刚从你们办公室过来。让我好找,原来你在这里。” 陆洵赶紧站起身,神情也郑重起来,“是不是刚才说的那个虎哥,有什么问题?” “这倒没有。”对面摇了摇头,“只是我们之前就收到线报,最近有一批毒品流向了清平市,正打算开展一波抓捕。我们队长研究了一下,既然这个人涉及要案,不如就从他身上下手,让他把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