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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溪只能再次回头。 傅知宁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我死了于你而言,不是正好?”他面无表情地反问。 傅知宁愣住。 百里溪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彻底离开了。 傅知宁怔怔看着他越来越远,到底没有再跟过去。 夜色极浓,宅子里的灯笼全熄了,只剩下清冷的月光照明。 百里溪今晚喝了许多酒,亦有些心烦意乱,即将进别院时下意识回头,身后果然一无所有。他沉默片刻回到寝房,便一直坐在桌边,垂着的眼眸里空无一物,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百里溪回神,定定看向门口。 “……裴大人,你在吗?” 声音小小的,像做贼一样。 百里溪喉结动了动,许久才低声开口:“在。” 门外的人顿时得寸进尺,擅自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他坐在桌边后,又局促地停在门口。 “何事?”他问。 傅知宁抿了抿唇,半晌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跟前,背在身后的手也递了过来:“给你。” 百里溪垂眸看去,是刻了一瓣莲的玉佩。 一瞬间仿佛时间停滞,万物皆静,他看着她掌心的玉佩,心口也空了。 “你别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她小小声。 百里溪回神:“何错之有?” ……还跟小时候一样啊,非要她说出错哪了才行。傅知宁轻叹一声:“我不该拒绝你的好意,不该猜测你的用心,我知道……你对我好的。” 百里溪表情微松。 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实在算不上亮堂,跳动的烛光为百里溪染上一层暖色,让他看起来不像月光下时那样难以接触。 傅知宁看着这样的他,声音愈发小了:“清河哥哥,你别生气了……” 一句‘清河哥哥’,犹如利箭穿心,疼痛从心口传递到四肢百骸又转瞬消失,剩下的只有别的说不出的滋味。百里溪已经不知多久没听她这样唤自己,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攥紧,嗓子也紧得发干发疼。 傅知宁见他坐着不动,心里愈发忐忑,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清河哥哥……” 百里溪面无表情,但从她手中接过了玉佩。 傅知宁如释重负,解释起来语速都快了:“我不是要管着你,只是你身份特殊,真的不能去那种地方,容易被……” “我什么都没做。”百里溪打断她。 傅知宁一愣:“嗯?” “也没让女人近身,身上的味道,许是厢房里沾染的。”百里溪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日后也不会再去。” 傅知宁静了许久,总算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不、不去了就好。”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他起身便要送她。 傅知宁凑过去:“那你原谅我了吗?” 百里溪不语。 “原谅了吗?”傅知宁探头。 百里溪扫她一眼。 “懂了懂了,”傅知宁心情彻底好了,“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带你出去踏青,带你去吃好吃的如何?” “赶紧回去睡觉。”百里溪板着脸道。 傅知宁笑着跑到门外,想到什么后又转过身:“清河哥哥。” 百里溪抬眸看向她。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希望你长命百岁,一生无忧。”她认真道。 百里溪微微一怔。 “就算……就算你要杀我,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这一点从未变过。”傅知宁说完没忍住笑了,眉眼弯弯的,像个从九天来的仙女。 百里溪眸色缓和:“日后,不准这般唤我。” “知道了。”傅知宁福了福身,转身便跑了。 百里溪静站许久,先前生出的所有烦躁,都随着月光流逝消失得干干净净。 努力这么久,总算将百里溪哄好了,傅知宁总算睡了个好觉,翌日一早起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个时候,正厅的早膳应该已经结束了,她索性随便找了点吃食,填饱肚子后便去找徐如意,结果还未进门,便听到徐如意正在叮嘱丫鬟:“你将这些衣裳都给阿欢送去,还有这包银子,无论如何一定要她收下,切勿推拒。” “是。” 丫鬟答应着便离开了,经过门口时遇见傅知宁,连忙福了福身:“知宁小姐。” “知宁?”徐如意听到动静探头,“你与百……和好了?” 傅知宁扬了扬眉,抬起脚踏进门里,顺便转移话题:“是谁说这辈子都不想搭理阿欢了?怎么还要给她送东西?” “我确实不想搭理她,可昨日出门时遇见她,见她正在酒楼收泔水,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徐如意提起阿欢,仍然有些气不顺。 傅知宁愣了愣:“为何要做这种活计?” “还能为何,赎房子的钱不够呗,只能打个欠条做工还账,”徐如意叹气,“那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的,也值得她付出这么多。” 傅知宁心情也复杂,坐下后跟着叹气。 不出半个时辰,丫鬟便回来了,徐如意连忙问:“如何,收下了吗?” “回小姐,收下了。”丫鬟答道。 傅知宁顿了顿:“银子也收下了?” “收下了,不过打了一年之期的欠条,不然说什么也不肯要,奴婢无奈,只能收下了,她还请奴婢转告二位小姐,过两日定会亲自登门道谢。”丫鬟说着,将欠条拿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