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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学生赶忙上去接过, 另有人搬了把圈椅过来, 胡仪坐了, 接着道,“天上地下, 古往今来, 大道只有一个,哪里分什么人道天道?克己复礼,无人欲即天理若天子有私欲, 则天下乱。 若妇人有私欲, 则家室乱。由此可见, 极大处, 极小处,都统于这一个道理之中。所以才说, 有国有家者,其兴衰无不本于闺门。” 常友兰笑道:“你来我这里抢学生来了?” 胡仪一笑收口:“岂敢班门弄斧?我今日来,是心中有事,特来找你商议。” 学生们见他们要议事,识趣告退。 胡仪前倾身子,把手放在火炉子上方,翻来翻去烤着:“金家女儿的事情出来,我大张旗鼓,送字画以表肯定,市井之间,都在议论这事。我本想着,接下来这几日,当有好些鬼机楼出来的娘子识得耻辱,起而效仿。谁知并无动静。” 常友兰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当真要对她们赶尽杀绝?”他膝下有娇女,设身处地想一想,不免生出些不忍之心。 “不是我心狠。”胡仪叹口气,抽回手,身子往椅背一靠,“鬼机楼这件事,闹得极大。市井之间,街知巷闻。若是就这么悄悄过去,容得这些妇人们安然苟活,甚至将来嫁人生子,与寻常女子无异,则此事对世道人心的毁坏,定然无以复加。我们再凛然倡导节义二字,倒似个笑话了。” “这倒也是。”常友兰不禁点头,叹道:“若是当日没有闹出清溪渠口这一幕,说不得,还能静悄悄掩过去。如今却是个众目睽睽的情形,这却是没办法。我奇怪的是,这事牵涉东宫,宫中对此居然一言不发。你怎么看?” 胡仪摇摇头,森然道:“我秉直道而行,不愿在帝王心术上头做文章。这是陈恒这等人惯做的。” 常友兰给他说得脸上一红,若非涵养功夫极好,差点便要翻脸。 抖一抖火钳,拣了几块烧得发白的炭块出来,又从旁边竹筐里挑了新的进去,看那火慢慢连起来,方苦笑道:“我是江湖散人,不懂你们庙堂之高。说话叫你见笑了。” “我也想做回闲人,只如今不可得也。”胡仪皱紧眉头,“我入京这些日子,早已发觉,今上刚强,颇有汉皇唐帝之风。中枢则是节节退让,相权之制如同虚设。 便如当日那场封驳,竟由君主一言而决,满堂大臣无有异议。 又诸多朝政事务,今上根本不经门下,直接内降旨意,直将中枢视作无物。这哪里是三代圣君之相?分明是秦汉暴虐的路数。” 常友兰起身去关紧房门。门后有些微动静,他探头看了看,北风吹得紧,地上薄薄积雪被学生们踩得稀碎,左右并无人影,只道是哪里来蹭火的夜猫子,也不在意。 掩了门,回身笑道:“这些话,你只在这里说说罢了,小心被言官弹劾,叫察子告你的黑状。” “怕他做甚?本朝制度,非谋逆大罪,士大夫不论死。大不了回乡下教书去。” 胡仪不以为意,“日前我已经上了折子,大致也是这些话,并不怕别人听见。” 常友兰知道老友的性子,刚才被激出来的气散了,坐回椅子上,继续挑着火炉:“说回鬼机楼的事。太学学刊该做的都做了,你总不能叫官府上门去抓人吧?” “我疑心,这事与周婆言有关。” “周婆言不是停刊了么?虽是出了个副刊,却撇得十分干净。” “报纸虽是停了,主编薛恒娘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胡仪哼了一声,“我听说,她把好些鬼机楼里出来,无人认领的娘子们纠集在一起,四处走动,每到一处,就召集起当地女人社,聚至深宵方散。” “女人社?”常友兰摇头笑道:“京中女人社也比地方上不同,兴盛得很。你知道她们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以前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也是薛恒娘带出来的风气。”胡仪抬头笑道,“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讨个人,混到女人社里,去探个究竟。” 常友兰连忙放下火钳,一双手乱摆:“你别打小女的主意。她胆子小,又怕生,最是娇怯,平常说话声音大了,都能叫她哭鼻子。这种深入虎xue的事情,如何能让她去做?” 胡仪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叹口气,喃喃道:“我要有个女儿就好了。” “你院子里不是有个仆妇?”常友兰笑道,“女人社多半都是些妇人,叫她去,更不显眼。” 窗外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有枯枝被踩碎,不过屋里两人都没注意。 —— “有人找我?女子?”余助放下手上的书,从被窝里跳下地来,披件鹤氅,向外便走。 门外报信的是隔壁斋的学子,一脸挤眉弄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顾瑀裹着厚厚锦褥,瞅着余助背影,拧起眉毛为难:究竟要不要跟去看热闹?今天刮风下雪,外头冷得浸骨。 转眼看见童蒙,他仍旧是一床薄薄纸被,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默默缩在床上看书。 当即有了决断,起床蹬了靴子,把那床锦褥往童蒙身上一罩,涎着脸,作揖道:“好敏求,替我捂着被子。我待会儿回来再跟你讨。” 也不等童蒙拒绝,转头一溜烟出去,绰在余助后头。没走一会儿,到了惠连池边上光秃秃的小树林,林子里一个穿淡黄袄儿,脸蒙轻纱的娇小女子探出头来,使劲朝余助招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