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京城报娘在线阅读 - 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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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眉心一花,眼波一转,柔柔声道:“多谢仲秀才。”

    仲简离开时,在门口顿了一下,眼角余光瞟过恒娘。她正与宗越说话:“宗公子,你们去送东西,可能帮我问问,三娘和阿陈娘子她们有什么需要?我明日得空,也能替她们跑跑腿。”似乎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

    “仲秀才?”仲简回头,蒲月已经出了门外,一张俏丽脸蛋微微偏着,眼中闪过一道狡黠光芒。

    恒娘一边听宗越回答:“恒娘虑得极是,女子用物,我们不好代劳。”一边偷眼朝门口看去。

    蒲月走在仲简身边,两人低头说着什么,转过门框,再不见人影,只听得蒲月轻轻笑声。

    门外,仲简暗自松口气:恒娘对宗越贼心不死,只要宗越在场,她必定不敢对我接近蒲月反应过激。

    门内,恒娘咬牙郁闷: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需得想个法子,解决掉蒲月,一劳永逸才行。

    “哐啷——”

    恒娘正在心中磨牙,想着怎么收拾蒲月小妖精,听到瓷瓶碎裂声音,吓了一跳,与顾瑀双双扭头看去,却是李若谷存放卷轴的长颈瓶从衣柜滚落,一地碎片。

    余助手忙脚乱,放下手中衣服,自我埋怨,“唉,难怪我娘打小说我上窜下跳,是个猴子,果然手脚粗鲁……”

    宗越弯腰捡拾,正好几卷摊开,无意间扫到题目,轻轻「咦」了一声。

    恒娘拿了门后的扫帚来,将碎片残渣扫到一处,耳中听得余助的困惑声音:“子虚这几篇策文,怎么全是围绕孝道做文章?我记得最近几年,博士们出题多是问时策,少于考量经义,尤其是孝经。”

    宗越轻叹一声:“他这是借策试文字,浇自己胸中块垒。”

    别人的策试文字,他二人自是不好细看。粗粗看了下题目,宗越便仔细将策纸卷好,童蒙想起前事,也不禁叹气:“难怪李子虚对自己文字如此紧张。”

    门上响起几声轻叩,有人问:“薛家小娘子可在这里?”

    恒娘抬眼,还没来得及回话,余助先跳了起来,一手指着来人,张口语无伦次:“原来你……你就是那日车里的贵女……”

    来人是今日讲堂里的女子,此时换了一顶浅露帷帽。时近黄昏,天色昏暗,她想是不耐烦再遮掩,索性将薄薄黑纱撩在两边,大半张皓白如玉的面容露出来,被余助一眼认出。

    余助极是热情,张罗着请她进屋,又是端椅子,又是去水房让侍应拿他的上等茶叶新煎茶水,忙得团团转,都没想起来问一声,贵女有没有时间久坐喝茶。

    贵女对他这番殷勤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倒是她身后的海月抿嘴一笑,略略说了句:“这位秀才不必客气,小姐并不久坐。”

    顾瑀骤见绝色,眼珠子也直了,原本趴着的姿势下意识翻过去,硬要改成坐姿,伤口一碰床面,差点弹起来,嘶着冷气,嗷嗷直叫唤。恒娘差点笑出声来,忙扶着他翻过来,老老实实躺好。

    这番犯蠢倒也不白给,贵女手指他,笑得眉目齐开,百花绽放,“你是傻子么?”

    顾瑀呆呆看着。恒娘故意找了手帕来,装模作样给他擦口水,贵女见了,越发笑得前仰后合。

    顾瑀半点儿没回过神来,直着眼睛,痴痴道:“傻子?是呀,我一见小姐的面,立时就傻了。”

    恒娘攥紧手帕,转过头,恨不得捂上眼睛。顾少爷平时也常常犯蠢,然而今日这般表演委实超出寻常太多,连她都有些受不了了。

    眼光落在悄悄退到丙楹深处,沉默不语的宗越身上,心中念了声:“阿弥陀佛,丙楹总算还有正常人。”

    另一位正常人童蒙也有些忍不了顾瑀,脸色一沉,冷冷道:“顾少爷,求你不要装疯卖傻。这些轻薄言语,你在勾栏瓦舍里说说也就罢了,不要再污了太学门庭。”

    “什么勾栏瓦舍?我,我是正经人,从不去这等场所的。”

    童蒙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瑀。顾少爷一面对贵女傻笑,一面扭过头,杀鸡抹脖子地朝童蒙使眼色。

    一颗脑袋支在肩膀上,左摇右晃,无比灵活,颇似顽童手里的拨浪鼓。

    贵女终于笑够了,嘘口气,眼里还有笑意未曾散尽,对恒娘说道:“恒娘,这丙楹可太有趣了,我以后得着机会,就来访你,顺道与这些同窗叙些经义知识,想必能够大有进益。”

    余助端了茶水进来,正好听到这话,大喜,“小姐所言极是。既是同窗,不敢请教小姐如何称呼?可有名号?”

    时下贵女虽不能以闺名示人,却多有学男子取号的,譬如青云居士、云外子等。

    贵女笑了笑,取了他递过的茶杯,浅啜一口,复又放下,笑道:“是剑南蒙顶?”

    余助欢喜,点头如鸡啄米:“正是,小姐好见识。”

    贵女手指轻弹,沉吟道:“那我就号蒙顶客吧,各位以后唤我蒙顶便是。”

    看着恒娘,又笑道:“我与恒娘有缘,你叫我阿蒙即可。”

    “阿蒙?”恒娘瞥见她身后的海月嘴角一抽,疑道,“这名字恁地耳熟。”

    阿蒙一怔,又笑起来,这回直接伏在书案上,笑得肩膀耸动,边笑边断续道:“你这一说,我可想起来了。一不小心,成了吴下阿蒙。”

    风在傍晚时分终于停了,厚厚的云层仍未散尽,今日的天色比往日暗沉。楹内有顾少爷这等豪客在,自是早点上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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