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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本意其实很犀利,可嗓音像是山涧的清泉一样清脆悦耳,这让她整句话意味都不对了,变成拈酸吃醋的娇嗔。孟璟心里快笑喷,却不敢对偶然露出呆萌一面的未婚妻大笑,只握握她的手,你在想些什么呢,我孟璟,过去未来以及现在,前后一百年,都有且只有宋若这一个老婆。 未婚妻抿着嘴,欲言又止,白瓷一样的眼周肌肤泛起微红。 孟璟察觉心里有点异样,但她是天生的乐天派,凡事都爱往好的方面想,她低声赞叹哎又是带我飞,又是答应约会。我老婆对我可太好了那咱们说定了,情人节老婆帮我选衣服,我请老婆吃饭。 宋若点点头。 拉钩。孟璟伸出小指,眨眨右眼。 宋若象征性地勾了勾。 孟璟满意了,下楼去找祖父。看他刚和未婚妻都聊了点啥。 第75章 什么?爷爷怎么能答应她! 芬姨经过书房时,从门里传出来这句略显激动的提问。她朝门缝下方的那束橙色光线看了看,叹了口气,这屋子的□□味贯穿了整个下午和傍晚。 天色已经黑透,祖父一通述说之后,孟璟坐在椅子里,完全是石化状态,她苦于身上穿的是一件灰色针织的套头衫,不能解开衣襟透透气。 孟卫国看了她的样子,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孟璟要哭了,您同意让她离开孟家,她这么小这么弱,用手比划了一下,一个人住,没有人照顾,怎么可以?再说这不是把我们拆开了吗?您这叫棒打鸳鸯您知不知道。 孟卫国伸手轻轻在她头上拍一下,你老实说,若若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是不是在欺负她? 孟璟怔了一怔,她 老爷子又拍了一下她的头,你说你怎么这么能耐,恋爱契约?有你这么搞对象的?荒谬!胡闹! 孟璟揉揉鼻子,清了清嗓子,这是我们年轻人的时尚。爷爷,那合约真就是一个摆设。我和她可好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悒悒不乐,未婚妻是对自己很关怀,眼神和举止都透着爱意,可她又反手一个决定,不跟她住一块儿了。这女人真的好神秘啊。 祖父的声音将她游走的神思拉回来摆设?没事你摆它做什么,还摆到了你姑姑手里! 孟璟呵呵冷笑,她直觉这事儿和表姐有关,可是无凭无据不好血口喷人。 孟卫国却也意会到了,我答应若若,有我的考虑。她留在咱们家,与你和谢琼天天三个人见面,环境不好。她换个地儿,你再去找她,两个人相处起来简单,也省得再点你姑姑和jiejie的眼。回头你姑又给你想辙。 孟璟斜斜地倒在椅子内,觑眼疑惑地看向祖父有没有搞错啊,怎么我在自己家谈个恋爱还犯法?还要顾及别人,我是不是您亲孙女儿了? 孟卫国呵呵笑笑若若我交在你手里,你没把人拴牢,我不找你算账就是好的,你还好意思问我?赶紧把我孙媳妇儿追回来。我可告诉你,不能给她一丁点委屈受。受了一点委屈,我也是不依的。 孟璟从书房出来,情绪起伏太大,整个人都有些脱力。芬姨还在厨房忙活,但今天晚上有心情吃晚饭的人恐怕不多。她经过未婚妻的房间,里边静悄悄的,搞不清小药瓶子在里头干啥。她将侧脸贴在未婚妻的房门上。 依照她的本性,她想立刻捶开门,问个清楚。 可今天对于房间里的人来说,也是漫长而艰难的一天。 她靠门站了会儿,两手插兜,慢慢回了自己房间。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动物,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有时候越是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做某件事,最后越是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 房间里,宋若正收拾行李,脑海里不停回响着这句台词。这是上一世她参演的某部电影里的对白。那个角色控制不住异食癖,把自己弄得十分狼狈,对着身为朋友的她哭诉。 某本社科类畅销书里说得好,一个人的意志力有限,比如正在严格节食的人,需要全副精力对抗食欲,与此同时她的网购开销会成倍增长,因为用以牵制购买欲的意志力余额不足。而且意志力是消耗品,短期内的不可再生资源,随着时间而递减,这就是为什么人往往在减肥一个月的时候,骤然暴饮暴食。 她懂得这么多的道理,却还是掉了坑。从她开始正视抹香鲸那天起,她就开始往下坠了。和大鲸鱼接吻的时候,非但没觉得讨厌,反而还有种相反的情绪在发酵。 她在书房向老人提出搬离孟家时,孟爷爷问原因是孟璟对你不好? 她回答,孟璟很好,是她自身的原因。 老爷子沉吟良久,说你不想说,那我也不细问,我同意。但有几件事,你也要听孟爷爷安排。第一,你和孟璟的婚约,不能解除,孟家永远有你的位置,你们都还小,先去成长,去奋斗,你想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 第二,搬出去的住房由他安排,不能像她要求的那样自己找,自己承担。 她的新居到七中的距离,和孟家小别墅到七中的距离差不太多,方向上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也是孟家的房产,两室一厅,算是小户型,非常温馨的公寓。 第三。 倪羽晴将文件从书桌对面收回来,低头看一眼上面的签字,笑容可掬地伸出手。宋若轻轻握住她的手。倪羽晴说终于等到你。顺便给了她好几个本子,让她带回去先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一边含笑说这可是少夫人的特权。 从远辰大楼出来,宋若抬头仰望一下这栋金碧辉煌的建筑。 她是真的幸运,孟璟的爷爷真是一位宽厚的长辈,发现自己受到欺骗,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先关切她是否受委屈。让原主和孟璟结合,是老人的夙愿,直接提出解约会伤透他的心,于是选折中的方案。 也许老爷子只是看起来不问世事,其实对于什么都心中有数。 也许她和孟璟一开始是怎么回事老人也明白,只是采取了放养政策,期待着她们假戏真做,假如孟姗姗不把这事捅出来,他会一直装糊涂。 毕竟就连她不肯签孟家经纪公司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她是中午从学校过来签的约。签完了,又由苏助理送回了学校。 七中年初六开学。因为寒假假期很短,没有安排大家假期领成绩单,期末成绩也是开学当天公布的。她和同班一个男生并列第一。又小规模地引起一次惊叹。期末统考年级第一的奖学金是两千元人民币。有同学半开玩笑说若若你拍戏挣那么多钱,怎么不把这个拿奖的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呢?然则下一秒就被黎老师批评了学习成绩各凭本事,想拿到奖学金就更努力地学习,你弱你有理这种思想是有毒的,要引以为鉴。一句小玩笑意外严肃正经地收尾,全班都静默了半天。 鲸鱼在考试前曾经许愿班级前十,结果恰好比第十名的那一位少了一分。排第十一。 最近她的情绪不高可能是由于这件事。 孟璟对于她要离开孟家这件事,接受得不错。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等当晚吃过饭,一起上楼的时候,到了她房门跟前,才扶着她的肩摇了摇你怎么能抛下我。后来又说要跟她一起住。遭到拒绝以后,就窝在房里拒绝送她。 然而她上车前,往孟璟的房间一望,明明窗帘快速地拉动了一下。 大鲸鱼非常可爱,是她不可爱。 过于理智和坚硬的人,都不可爱。 苏助理在前排吹个口哨若若,到了。新年他换了个发色,顶着一头火红的短毛。 她从车上下去,苏小康还探出头来,若若,你要快点接新戏啊,我闲了这么久,都快长蘑菇了。 她笑着答应了,与他挥手道别,沿着校门口那条林荫道往教学楼走时,迎面走来结伴而行的校友都捂着嘴,压抑着兴奋,用围观大熊猫一样的表情看她,嘴里还不停喊天哪!就差举着手机录视频后来在教学楼楼下真的遇到了,假装自拍然而在拍她的同学。 她上辈子有点知名度时已经不在学校了,所以对于这种状况还是些微有些不适应,脚下迈步比较快。 到达三楼半时,有人伫立在四楼的楼梯口,呈拦路之势。 谢琼穿着冬季校服,头发披散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宋若惊叹于自己的好运,她刚进教学楼,竟然就下起了雨。 这得要感谢热情的校友们。 她伸手接雨。 对不起。 宋若将手收回来,扭头看看道歉的人,双眼清明,问什么? 是我发现的。谢琼看着廊檐外的雨,低声说。 宋若点头合约? 你知道?谢琼反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不清楚,但你后来提醒我的那些话,就是因为你知道我和她是契约关系,对吧? 谢琼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带着自嘲的微笑那天家里线路检修,师傅的工具勾住你的抽屉,掀了个底儿掉,里边好些东西都撒了出来,我帮忙收拾,看到了,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就收了起来。顿一顿,本来清者自清,换做别人我不见得费劲解释。但我不想被你误会是个乱翻别人东西的宵小之辈。 宋若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谢琼似乎松了口气起先,并没有揭发你们的打算。直到前几天,孟璟追去你老家,你很受困扰的样子。她这样纠缠你。我才想,要不要帮你一把。我是多管闲事了吧? 宋若看着雨帘,是她那通电话起了作用?因为孟璟任性,开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追去姑姑家,她怕老人担心,所以先问的鲸鱼表姐,了解一下来龙去脉。 鲸鱼表姐理解成她很烦。 果然人都只会看见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但也许,帮你只是冠冕的借口,本质还是我的私心作祟。我希望你和她分开。我并不是不知道我母亲的手段。谢琼依旧看着雨,对于身边站的人,她现在有种近乡情怯式的感情,能够远远地凝视,可当她在咫尺之间,她反而不太敢逼视她,可我还是把东西交给了她,我这是利用她。我就想,也许你们分开,我就有机会了。这心思是否很阴暗? 宋若没有接茬。这算是表白? 但是我没想到,结果害得你离开了家。她唇角噙上一丝苦笑,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午休结束铃响。 宋若揉揉眉心,说了声我回去上课了。 你离开家,是不是因为讨厌我? 不是。宋若摇摇头,我自己的原因。 她都已经走出去两步了,又退回来说谢琼。 谢琼浑身震了震。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刚刚我听懂了,装作不懂,我觉得不好。宋若声音很轻,然而语气坚定,神情肃穆,请你不要对我有期待。说完,她还略站了一站,然后转身离去。 谢琼感觉嘴唇有点儿抖,当宋若远去之后,她久久伫立在原地,很奇怪,人潮之中,她的背影最耀眼,其他景物都自动虚化了。 回到班上,孟璟不在。第一节 课也一直不见她。 这是个化学小测验,六十分钟的题量,读报课大家开始做,宋若半小时做完,剩下的大半节课,朝那空位望了很久,下课问了黎老师,才知道鲸鱼请假了。 宋若给芬姨打了个电话,问她好,接着问今天家里都有谁在。 芬姨笑道大小姐不在家,怎么,她逃课啦? 宋若悻悻然要挂电话,芬姨又再数落了她一次,闺女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自己住怎么生活?是芬姨做饭不好吃了,是不是? 宋若当然说不是,再聊了几句,上课铃响,也就收了线。 既然是请假,不是无缘无故失踪,就说明鲸鱼没问题。晚上再打个电话给孟爷爷,问候一下,就知道鲸鱼是抱恙还是别的。结果不等到晚上,她下午回家,在门口看到一盆羊齿植物。 捧着那盆植物的,是穿着校服的孟璟。 她挎着书包,大喇喇蹲在那里,头发绑成了稍显凌乱的高马尾,单手撑着下巴,挤得脸部微微变形,另外一只手就托着那个乳白色的花盆,举得离自己远远的,一脸嫌弃,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宋若站在电梯口,久久没能动弹。 像鲸鱼这样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一件事不顺心意,早该放弃了。著名红楼纨绔宝二爷,就曾教育他的胞弟比如这件东西不好,横竖那一件好,就弃了这件取那个。难道你守着这个东西哭一会子就好了不成?你原是来取乐顽的,既不能取乐,就往别处去再寻乐顽去。 孟璟这磅礴的耐心,实在是无法解释。 这算是高档小区,进出的门禁是很森严,可这本就是孟家的房子,搞不好一整栋都是他们家的。所以抹香鲸要进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困难。 孟璟见了她,刷拉一声站起来,将那盆植物往她的方向递了一递,依旧嘟着嘴没说话。 鲸鱼还挺讲究的,这是恭贺她乔迁之喜。 宋若接过了,说谢谢,开门将鲸鱼放进去。 孟璟进门之后,立马动作迅捷地将她推在门上,低声抱怨坏老婆。 宋若抿着嘴不做声。双手紧紧扣着那盆绿植。 孟璟低头要亲她,被她一偏头,只亲到脸。 花,要压坏了。宋若说。 孟璟低头看着那盆蠢蠢的绿植,哼了一声,松开她,从她手里夺过花盆,搂着去找个合适的地方。这公寓采光好,通透明亮,从门口能一眼望到阳台,两间小卧室,关着门的时候,就像隐身了一样,干净整洁得有点强迫症。她将花盆放在阳台,到沙发附近的小地毯上盘腿坐下,手肘杵在小茶几上,托着腮,静静看对面。 桌上放了个烧水的电热水壶,颜色在这一屋子高级灰里显得另类,它是朱红色的。未婚妻在它的映照下,白瓷般的脸上多了点血色,看着格外诱人。 她在等水开。 孟璟忽然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痣。不自觉地吞咽了下。 她在盛雪那儿看过本书,那个女作家说,泪痣闪烁着暧昧的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