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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云摸着那朵小小的瓦松,平静点头:“已经差不多确定那个人是谁了,只是不能确定这次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和上一轮一样,病弱的变成了你,想来应该不会有人买你去冲喜。” “……应该不会。师姐,这就算最后一顿饭了,我们正式一点,行不行?” 她戳瓦松的动作顿了一下:“如何正式?” 他把处理好的马齿苋洗过放在碗里和调料搅拌了,放在桌中间,笑意吟吟地说:“就假设,我们还在凡间,还没有拜入清剑宗走上这修仙路,你和我也只是将将结识,今天就是凡人千万个平常日子里的一天。” 她蹙眉一下,还没说话,又听见他说:“我知道你总觉得我还固执地守着些凡人的习惯,不像个真正的道修,但是就这一次了,师姐,你答应我吧,好不好?” 他有预感,这一轮她肯定可以破解幻境。那么他们还能如同凡人夫妻一样朝夕相对的日子,就只有今天了。 就当做师弟的不懂事,总想要一场圆满。 卿云看着她,心想他拖着病体做吃的,也是坚强,便也没说什么,默许了他这奇怪的癖好。 周郁林于是又笑起来,断断续续说着话。 “师姐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你被大师兄选中加入宗门前,救下了我。” 她点头,简单说一句:“师兄也说了,就是因为救你时被他看到了,觉得我还不错,所以叫住了我。” “其实那天我已经要死了。”他说起这些时,神色平淡,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在讲述而已。 “我太饿了,已经整整两天没吃过东西,在那之前被人打了,发了烧,又被抢了唯一可以换钱的东西。那是一支非常简陋的毛笔,被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踩断了,毛笔杆插在了我的大腿上。我觉得活不下去了,迷迷糊糊地反抗,想要在临死之前咬下那个人一块rou来。 然后我看见了你。你当时情况也不是太好,很瘦,但眼睛很亮,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神就像狼王在看一头犯了你忌讳的杂毛狼,接着捡起地上那截笔杆,又拿出了一柄小刀,动作又快又狠地扎进了那男人身上,连着几次,直到他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抽搐。 我本来想抓住你,我想你能救我,可是大师兄把你叫了过去,你跟着他们走了。我就趴在那里,看着你们,听着周围人说起仙门收徒的事。师姐,这件事我只会说这最后一次了,希望你不会受到困扰。 我是追随你来的宗门,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所有任务之外的丹药全都是为你炼制的,你的每一次受伤每一次闭关,我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着。我仰慕你。” 最后几个字他声音放得很轻,且说完就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又被他不甚在意地擦去,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不过我并不需要师姐施舍回应,你就该是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如同当年毫不犹豫转身走向大师兄那样,去追随你的路。你的神通注定了你这条路比别人简单也比别人难,是不应该花费时间在儿女情长上。我往后只当师姐的周师弟。” 卿云平静又冷淡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作,良久后,才低声道:“周师弟,当年救你,只是顺手的事,我甚至已经没有记忆了。你无须如此。” 周郁林温和笑:“这由不得我自己。” 说罢又道:“吃饭吧师姐,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出去还能问问师兄和苏师妹他们经历了什么。” 她心口有些哽,深呼吸两下后才好了点,然后顺着他的动作,拿起碗筷吃饭。 在这幻境里的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有些习惯如同凡人一样整天为吃穿住行奔波了。出去后不能再这样,还是用辟谷丹来得简单一点,她想。 ------------ 第九十八章 黑色珠子 第二日。 卿云和周郁林很早就等在门口了,关着门,从门缝里看着外面行走的村民。 他们在等“那些人”来,也在等失去身体掌控权的时候。 可奇怪的是,等了好久,直到村口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了,她和周郁林都没有被迫外出的情况,倒是如期等来了那几个打手。 这次的故事仍旧挺随意。 是镇上的恶霸喜好美人,从谄媚的村民口中知晓村子里有一个外来的美人儿,家中丈夫又是个病重将死的,所以直接毫无顾忌地前来抢人。 两次被抢的都是她,卿云有些无奈,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样的故事也还算合情合理,要是抢的是周郁林倒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只是周郁林很生气,看着那些人来拖拽她,他又没力气阻止,被气得趴在床边咳血,几乎算得上目眦欲裂了。 然后他踉跄着跟着跑出来,跑两步就捧着心口吐口血,颇有些悲惨。相比之下,卿云觉得自己的情况还好。 她摔在那池塘边上,在村民们都聚集过来后,集中注意力搜寻着人群中的某个人。 那些木然的,冷漠的,怯懦的脸庞里,有个欲言又止,欲动被阻的半人高的孩子,紧咬着嘴角,呼吸急促,眼睛瞪得很大。 “柳致,柳致,你救救我们,你可以救我们的!你走过来,走过来!” 其他人就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仍旧和略灵活的提线木偶一样兢兢业业完成自己的动作设定。只有那个被拦在父亲身后的孩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