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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就觉着不对劲,陛下领着千军万马击退北狄,怎么会找不到一具尸首呢?跟我爹说,楚将军肯定没死,还被我爹揍了一顿。依我看,他莫不是被北狄人掳走,没脸回来?” “去去去,别辱没咱们楚将军名声!”另一人起身接过话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个人猜到点子上。 谢逍一身酒气,眼神却藏着精明。 忽而,他将持壶往地上一挥,握着美人腰,倚在软座上,玩世不恭笑:“都知道我母亲是瑄王妃的亲姨母吧?如今,楚将军正在瑄王爷府上,求他救命。” 他卖了个关子:“你们猜,是为什么?” 听到前一句,众人还在心里暗骂他真会抬举自己。 再听后面一句,登时被他吓得酒醒大半。 楚将军不回来向皇帝请罪,而是跑去找瑄王求救,便是傻子也知其中有天大的隐情。 他们隐隐猜到什么,却个个不敢再开口。 “你们啊,灌了黄汤也长不了胆气,还得小爷来说!”谢逍松开美人,站起身。 摇摇晃晃走到中央的位置,义愤填膺道:“楚将军守卫北疆多年,三年前却离奇惨败。更奇怪的是,素来寂寂无名,自小长在北仓府的贤王,却以寡敌众,一战成名。” “后来,贤王趁先帝痛失爱将之际,逼着先帝降罪己诏让位于他。一切皆是贤王,不,当今圣上的阴谋!” “如今,楚将军九死一生归来,他唯一的女儿病得要死,发妻已改嫁旁人,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你们真要看着楚将军被人逼死?不怕忠臣良将寒心?” 一番慷慨陈词过后,画舫内,登时陷入死水般的沉寂。 半晌,蓝衣公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率先离席:“小弟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罢,不等谢逍开口,快步离开船舱,像是有什么猛兽在身后追赶。 很快,船舱中其他人也陆续离席,连弹琴唱曲的美人们也躲了出去。 谢逍听到船舱外,指使着船夫靠岸的声音,自顾自席地坐下,得意地饮了一口酒。 翌日,谢逍说的那些话,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京城大街小巷。 孔肇带着玄冥卫,将谢逍一干人抓入玄冥司。 “谢公子可知,随口污蔑陛下是死罪?”孔肇坐在上首,随意摆弄着一样刑具,慢悠悠问。 谢逍吓得两股战战,当即给孔肇跪下:“孔大人饶命,我就是喝多了胡言乱语,根本不记得说了什么,也许是旁人教唆我说的呢?孔大人抓他去呀,小人实在冤枉!” 玄冥司牢狱,常年阴风阵阵,时不时能听到液体滴落的声音。 像是哪里在漏水,又像是哪位囚犯身上未干的血滴到地砖上。 谢逍暗自告诉自己,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父亲一定会救他出去。 宽慰自己数遍,他才勉强维持镇定,实则脊背满是冷汗。 那风声、滴水声,仿佛能渗入骨髓,让人胆寒。 “那就请谢公子说说,是谁教你说的那番话?”孔肇抬眼望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只要谢公子说出来,我保证不让人伤你分毫,如何?” 他面无表情,语调也阴恻恻的,极是吓人。 谢逍勉强修筑的防线,瞬时出现裂痕。 “小人喝多了,记不得啊!”谢逍跪地求饶,“求孔大人放我回去,你要什么,只管找我爹要。” “看来,谢公子需要孔某帮帮忙。”孔肇说着,站起身,将手中带着倒刺的刑具递给身侧玄冥卫,转身吩咐,“好好招呼谢公子。” 说罢,他举步往外走,玄冥卫则手持尖利骇人的刑具靠近。 谢逍吓得语无伦次:“孔肇!我爹是昌远伯,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敢对我动刑?我是未来的伯府世子!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结束了他一段狂妄之语。 外头玄冥卫,递上湿帕给孔肇擦手,忍不住出言嘲讽:“什么伯府公子,在咱们玄冥司的监牢还排不上号呢。” 孔肇擦着手,脑中无端想起谢兰姝。 她来玄冥司时,似乎一点儿不见害怕。 若她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躲避刑罚呢? 不,她根本不会蠢到被人利用。 昌远伯府臭名昭著,倒是难得出了个为人通透的苗子。 擦手的功夫,里头的玄冥卫便出来禀报,说谢逍熬不住,要向他交待真相。 什么真相,孔肇早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是想惩戒一番,顺便让他签字画押。 “谢公子若早肯说,不就不用受这皮rou之苦了?”孔肇扫一眼他伤势,眼神更是不屑。 谢逍从未受过这种苦痛,整个身子抖得夸张又怪异,额角不停地冒着冷汗:“是我爹叫我说的,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孔肇起身,随意抓起他沾血的手,在一张空白纸右下角按出指印。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按过手印、写好来龙去脉的状纸入宫,交给宋云琅。 “陛下,此事乃瑄王吩咐昌远伯所为,可要臣即刻捉拿昌远伯?” 宋云琅接过状纸,随意扫一眼,摇摇头:“不必,先把谢逍关着,按兵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