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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聂圆圆说,“你走吧,人是我爸爸杀的。” 或许是太过慌乱,或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坚定,他立即翻窗逃跑。 那个本打算在那天金盆洗手的小偷,发现最终的“凶手”果然不是自己,于是彻彻底底开始草菅人命,此后,他手上一共沾染了五起命案。 按照他的说法:“人命算个球?杀了人不用负责,搞的连亲女儿也告你,你说我精不精?” 双方共同沉默了一会儿,魏延却接着道,“那天我没有跟你说。聂勇坚称自己杀死了他妻子。下周老邱的案子要判了,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聂勇是脱不了身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换了往常,她是会有些许愤怒的。可今天她自顾不暇,于是只是寒暄般笑了一声,“是吗?那天魏警官责备圆圆,原来自己也隐瞒了大事。主犯供认不讳,你逼证人做什么口供呢?”她甚至想说一句敷衍责任的算了吧,可是话到嘴边,她想起聂勇大颗大颗浑浊的泪,却转成一句,“我会尽量问清楚情况的。” 癫痫的父亲,惨死的母亲,明知侄女有可能作伪证还是溺爱的姑姑,明明也许看到凶手,却还坚称父亲杀人的小女儿。 倘使老邱确实没有任何说谎杀人的理由,那么聂勇为什么坚称自己杀人? “裴老师,聂圆圆在学校有朋友吗?”魏延突然问。 裴央沉默。许久,她轻声道,“我或许算一个吧。” 一个因为癫痫的父亲而饱受羞辱的家庭,作为女儿,她或许也无数次地想过:为什么我的爸爸不是正常人呢?如果他能够消失就好了。 或许也就是这样,在进门后整整近一分钟的思考时间里,在她发出那声骇人的尖叫前,她也曾有过挣扎。然后,即使一次又一次引导她说出真相,她仍然坚称自己在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手握血刀的父亲。 她想要在失去mama以后摆脱在大庭广众之下抽搐倒地,面色青紫、双手像狗一样缩握着的父亲,可随即而来的,却是“杀妻案”的黑暗背景留给她的无休止议论。 “你看,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她以后会不会也——” 或许聂圆圆只是再也承受不住又一次“作伪证”的恶意揣测。 可是聂姑姑的态度又怎么解释? 她挂掉电话,镜子里自己红着眼圈、夹杂着眼下乌黑的样子很是滑稽。 但奇怪的是,即使只是跟魏延这样略有恼火的争论案情,她的心依然平复下来。 打小她就被教育生活很艰难,事实也的确如此,今天尤其如是,特别是谢蘅握住自己手心的时候。她恶毒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冒上来,又被她艰难地摁熄。 但是魏延还在。 她仅仅只是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这个事实,就能勉强微笑,完成一个称职观众的使命。 就像那时她把魏延当作溺水时的最后依托一样。 她关掉水龙头,静静望着镜中的自己。 魏延依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chapter4 “魏延!你他娘的想干什么?私下接触重要证人?你想逼供吗!” “韩局、韩局、消消气,我们头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他向来都——” 韩局将佩枪往桌上一摔。 “他向来怎么?向来无视法纪、为所欲为,看见什么是什么,全世界只有他是对的!娘希匹,老子还管不住你了。” 李明德忙给魏延使眼色。 魏延坐在一张刻意给他摆的塑料椅上,长手长脚,看着有些不够地方,但他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场每隔一两个月都会发生一次的闹剧。 他不时还看看表。 “魏延!你还他妈看表!老子跟你说今天这没完了,你别以为自己比局里别人多挨几个枪子你就给我无法无天,这案子能给你这么弄吗?人都投诉上级了,你这连点路数都没有也敢搁人脸上弄?” 他给自己顺了顺气。 顿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拔高语调:“你说你组里就剩下俩人你闹什么闹?最近三地五城拐卖案我说了多少遍抓严实严打,还调了五个刑侦的小孩儿去邻市——那是看你和镇平上次出任务都受了伤才这个点给你俩放假,你倒好,提前回来不说,还给我整这么些个幺蛾子?!” 韩局是实打实的军二代,出身名门,火爆脾气,隔三差五就要被魏延气得跳脚。 “老邱的案子什么时候交上去?”魏延问。 韩局白了他一眼,“这周五。那女孩不都醒了三四天了,你说要去问,结果问出整整五页的投诉信,你瞧瞧这字,都快泣血了,你说你弄得什么玩意儿?”他把纸掸得簌簌响。 魏延起身,“我再去跟聂勇见一面。” 重症精神科依然还是凉飕飕,透着阴森的压抑。但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年轻女护士都不见踪影,只看得见几个懒散的阿姨辈在和护工们唠嗑。 魏延出示了警官证,登记好姓名和探望人员,尚听见阿姨们咕哝着: “现在的丫头们哟,看见一个好看的真是找不着北,那个谢、谢什么?那个娃娃长得确实好看,听说来咱们医院取景,一溜烟地都跑了,你说说,也就咱们现在这会儿清闲,不然哪赶得上她们这好事。” “今天简直流年不利,刚不还停了下电,我觉着就是那拍戏弄的,都整医院里来了,你说烦不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