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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在旁听见了,往她后脑勺上狠狠来了一巴掌,说:“东西都搬完了是吧,我说你嘴怎么那么欠呢,不是讲好不提了嘛!” 嫂子扭着屁股去跟他打闹,留下一个是薇独自在原地尴尬。 等有时间跟陆先生面对面,她特别不好意思地说谢谢,顺便还有一个一直以来的疑惑:“你怎么好像总是不上班?” 陆西周笑得下垂眼都眯起来,说:“我一飞就四天三夜不在家,凌晨五点走,夜里一点回,回来再不多歇上几天,是准备要我提前把生命贡献给民航事业吗?” 是薇忌讳他这样说自己,很严肃地纠正他:“你不会有问题的。” 陆西周笑得更灿烂,说:“那当然,我身体很好的,每次队里组织体能测试都能排前三。你呢,发烧好了吗,后来有没有去看医生,吃药了吗?” 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回答不过来。身后阿姨正扶着外婆走出来,陆西周看见了,两步跃上台阶扶过外婆另一边,说:“您慢点走。” 外婆看起来真的特别喜欢陆西周,笑着拍拍他的手臂,说:“乖了,乖了。” 迎面看见是薇,跟她阿姨一样,用她们家族特有的温和正经又酷爱看热闹的语气问:“你身体好了?” 是薇脸上挂不住,换下阿姨来扶她,这下子更有被调侃的余地。陆先生在左,她在右,活脱脱就是一出小俩口送别的画面。 阿姨实在忍不住,捂嘴笑,说:“这两人倒是很般配的。” 陆西周尴尬,看看一边的是小姐也尴尬,开车前他出于礼貌的问她要不要一道前往,又让这家人找到谈资,隔着窗玻璃也能看到他们交头接耳的模样。 他为了送是小姐一家,特地用自己的M3换了同事的这辆七座,每个人都占一位,挤一挤还能余下一个给是小姐。 这时候话刚一说完,是小姐表哥很自觉地从副驾驶里出来,拉过他meimei的手,说:“你赶紧上来坐吧,我到后面抱闺女。” 这种时候,再多推辞就是矫情,反而更留下话柄给这家八卦的男人女人。是薇索性大大方方地坐上来,陆先生提醒她系安全带,她侧头看着他,说:“谢谢。” 自此往后,车子一路上都静得很诡异,是薇哪怕不回头,也能知道后面的每一双眼睛都在来回打量着她跟陆先生。 不安心的家人一定又打起了如意算盘,他们肯定在想,原封不动退回的是小姐居然撞大运,这么快就又有了新销路。 果然离开的时候,外婆跟阿姨拉着陆西周的手久久不肯松。 年级大的人到底经历多,害怕自己的热情会吓到这位潜在的新姑爷,千思万想,最后由外婆模棱两可地说一句:“薇薇要是有什么麻烦,请帮忙照顾她一下。” 陆西周不由看一眼身边的是小姐:“我会的。” 两人的对话分明说得清清楚楚,是薇却在一旁装耳聋,假装跟自己的侄女侄子玩得不亦乐乎,大手击打小手,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 两个孩子咯咯笑,一口一个好姑姑。最后外婆看不下去,拉过她胳膊提醒是大小姐,我们走了。她还在装无辜,眼神失焦地问:“怎么这么快?” 真正分开的时候,那种压在心底隐隐sao动的离愁别绪才一点点释放开来。 大家心里都很不好受,外婆更是红着眼睛嘴唇蠕动,通道里几次回头,差点忍不住再回来跟小外孙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被是薇表哥拖回了正途。 等人彻底看不见了,陆西周这才面向是小姐,说:“走——”话没说完,他忽然停下来,因为看到是小姐的一张脸上挂满了泪。 陆西周自认见证过很多次她狼狈的场景,但她始终温柔地睁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尽管妥协,从不低头,对心底真正唾弃的人或事,她连一滴泪都不会流。 哪怕后来跟江流萤抱头痛哭,在陆西周眼里,也只是一种单纯的发泄,是她迎合着朋友节奏的卖力表演,她从来不愿做一个与共同情感脱节的人。 她像一株看似弱不禁风的植物,其实柔软的藤蔓充满生命的韧性。 直到这一天的这一秒,陆西周才觉得她是真正的疲乏了,痛苦了。这个将自己伪装得过分洒脱的女人终于摘下了厚厚的面具,为自己,真正难过一场。 而陆西周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等着她发泄,然后在她擦干净眼泪的时候,指了指一边大屏幕上的电影预告:“你想不想看那个?” 请人看电影于陆西周而言是个很新奇的体验,尽管之前也曾请过几回何田田,不过那是以消耗单位福利卡和“交公粮”为目的,跟今天这次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他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在想话题转得是否太过生硬,自己的要求是否太过冒昧,如果是小姐此时拒绝,他要拿出怎么样的姿态才不会那么尴尬。 一想就紧张,一紧张就拿舌尖抵腮。 陆西周站在原地,手一会儿插兜,一会儿拿走。 幸好是小姐没有让他的第一次太过波折,她红着眼睛看了看那预告,很快就点头说好:“你想看《爱乐之城》吗?好几个朋友都说这电影很不错。” 陆西周开车去了最近的电影院,他们买了两张时间最近的票,在等待的间隙里去旁边的餐厅吃个简单的午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