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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穿成民国小可怜 第76节

    手术室里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叶一柏手中的针筒,当那抹刺目的红色出现在针筒里的时候,众人心中复杂。

    看着这抽取的液体的状态,已经能确定是腹腔内出血了,心中无奈,但同时,一众白大褂们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至少能确定出血范围,总比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好。

    “再报一次血压。”

    “血压80/54。”

    冯然的血压其实并没有可以达到手术的标准,但是以小孩现在的状态,只能先抗休克边手术了。

    “准备开腹。”

    不用叶一柏说话,一众白大褂们早已各就各位,连两个小医生都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轮流用力地按着按呼吸囊。

    “刀。”

    腹正中切口,切开皮肤表层,微微发蓝的腹膜让众人心中一紧,叶一柏动作不停,腹膜和手术刀口接触,发出好似搅拌奶油的声响。

    “抽吸。”

    腹腔一打开,叶一柏就看到了左侧明显偏多的血块,他趁着理查抽吸清理腹腔之际,直接用手将冯然的脾脏提起,果然……

    左手迅速捏住脾蒂。

    “弯血管钳!”

    马医生迅速接过周护士长递过来的弯血管钳,夹在脾蒂处。

    腹腔探查,没有过多的技术含量,唯有耐心和熟练而已,因为不能确定损伤位置,医生必须将腹腔内的器官一个一个拎起来仔细查探,这个过程都是徒手进行的。

    肝、脾、胃、肾、肠系膜、胰……腹腔内的器官很多,根据腹腔情况先检查哪个,后检查哪个,都是极有讲究的。

    就像叶一柏打开腹腔看到左侧血块偏多,就会下意识地把脾提拎出来,熟练的外科医生,腹膜一切开,扫一眼就能知道是哪个器官在作妖。

    叶一柏的左手缓缓松开脾蒂,他看了一眼,确定弯止血钳已经暂时把血止住后,右手稍稍挪动,将脾脏碎裂一面朝向自己,然后左手伸手一掰……

    一掰?

    一掰!!

    随着“噗”得一声,脾脏应声而断,叶一柏将掰下来的失去生机的部分脾脏往治疗盘里一扔。

    “持针器。”

    周护士长原本预判应该递的是手术刀,但是叶一柏直接用手将脾碎裂部分给掰下来了,手术刀自然是不用了。

    “哦,好。”周护士长急忙道,随即将手术刀换成了持针器递过去。

    理查一边吸抽清理着腹腔内积血和破碎组织,一边目光扫过不远处治疗盘里的脾脏碎裂部分,掰掉的啊……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腹部有点凉。

    两个按呼吸囊的小医生面色也有些苍白,捏碎……哦不,是掰断内脏的一幕真实得在他们面前上演,这对两个没跟过多少台手术的小医生来说是十分震撼的。

    特别是呼吸囊从某个角度看还和脾脏有些像,他们这一捏下去,总是有一种内脏即将在自己手里碎裂的感觉。

    “丝线。”

    其实对于一个成熟而富有经验的外科医生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手更值得他信赖了,叶一柏敢收,他用手掰的虽然美观度上会比刀柄钝性去除差些,但是却能最大程度地保留脾组织,更好地保存其生理功能。

    将脾断面活跃性出血的血管支缝扎住,结扎损伤部位的脾外动脉分支。

    “网膜。”

    轻轻将网膜覆盖在断面缝合口,随即将脾脏复位。

    接下来是肝左叶、左肾、肝右叶、肝下线、肝十二指肠、右肾,轻轻用手在肝肾显露的表面上滑动,触摸其柔韧度,观察是否有损伤,小家伙的运气还不错,肝肾都是完好的。

    然而腹腔内出血量却没有明显减少的趋势,叶一柏眉头紧皱,随即将小肠整个推向左方。

    刚一摸到小肠,叶医生就知道冯然的小肠必定受损了,肠液有明显外流的迹象,他左手伸入小肠系膜根部,捏住系膜上动脉及静脉。

    是这里了。

    捏住系膜上血管,冯然腹腔里的出血量明显有被控制住的趋势,叶一柏知道,出血源的大头找到了。

    “血管钳。”

    将动脉和静脉夹住,叶一柏轻轻吐出一口气。

    在吸抽血液的理查最先发现出血量的减少,他蓝色的眼睛里明显露出一丝振奋的神色,“上帝保佑这个孩子,小命保住了。”

    这话一出,手术室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众人的困意和压抑的情绪一起一扫而光,两个小医生们更是卖力地捏起了呼吸囊。

    至于捏碎内脏的阴影……两位小将表示,既然穿上了这身白大褂,那他们也迟早有手掰脾脏的那么一天,今天回去就去菜场买点猪脾掰掰看,掰多了就习惯了!

    “还没完呢,别高兴得太早。”

    叶医生查看着小肠系膜上的破裂口,小肠系膜负责几乎全部肠道的血液供应和回流,因此对于它的处置要格外当心,一不小心就会留下后遗症。

    “刀。”

    “持针器。”

    受损严重不宜修补部分切除,还能拯救的就慢慢修补,当最后一根血管支缝扎完毕,小郑护士高兴得用力拍了两下手。

    当然,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使她马上收到了周护士长的死亡瞪视。

    小郑护士讪讪地将自己的手放下,随即踮起脚尖给叶一柏擦了擦汗。

    接下去就是耐心活了。

    人体小肠长度平均五米,一段一段撸过去,看到有穿孔就拎出来用组织钳夹上,小肠前后长得都一样,稍微一分心就会忘记自己究竟检查到那一段了。

    还有某些肠液、积血和……粪便的混合物,哦,没事,白大褂们都戴着口罩,而且跟成人比起来,小孩子的那个粪便还是相对比较干净的。

    “盐水冲洗一下。我换个手套。”

    小孩没了生命危险,一众白大褂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就有了打趣的兴致。

    马医生看着叶一柏换手套的动作,笑道:“叶医生您技术高超,但这经验还是少了点,这个腹腔已经很干净了,想当年我打开过一个,那粪便漏的,简直是一个小的化粪池。”

    “我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手套里面趟一趟,洗净了还能继续用呢,反正没补完,还会漏的,缝的时候,还直接漏手上呢……”

    一众白大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医院门外电车“当当当”的声响,新的一天宣告来临。

    手术室外,桂婶枯坐了一夜,她两只眼睛无神地盯着手术室大门,眼里慢慢已经有了绝望的色彩,

    裴大处长……

    裴泽弼也不知怎的,晚上就是睡不着整觉,每一个小时都要爬起来看一看,从病房往厕所方向走一趟,“顺便”看看手术室的门。

    他这个频率,让护士台值班的护士欲言又止,如果不是那身制服,护士小jiejie大概会直接提出让他去趟泌尿外科的建议。

    昨晚让弛津饭店送过来的孤零零地放在护士台上,昨晚沈院长进去看过,想让叶一柏他们抽空轮流垫个肚子,但是和死神抢人的时候,别说垫肚子了,就是想上厕所都得忍着。

    话说,外科医生的膀胱都挺好的,这么连续两场手术下来,除了两个小医生轮流上过一次厕所,其他人好像都没有释放的欲望。

    当然,也有可能憋着……毕竟两个小医生可以轮流捏呼吸囊,理查和马医生一个吸抽冲洗一个拉钩,这没法动啊。

    至于叶大医生……

    “理查,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的,叶,不过先容我上个厕所。”理查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马医生保持着拉钩的动作,看着理查远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羡慕的色彩。

    早上7:42

    一众白大褂们在手术室里东倒西歪,这次他们甚至不靠墙坐着了,豪放如理查的,直接躺倒在手术室的地面上,叶一柏靠墙眯着,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墙上的挂钟。

    因为插管还没拔掉,呼吸囊不能停的缘故,两个小医生是清醒的,不过他们年轻,且可以两人轮换,状态比之已经快陷入昏迷的其他白大褂们都好了不少。

    “老师,你们睡吧,麻醉过了我叫你们。”

    其中一个小医生小心翼翼地说道,随即他迎来了从业生涯中最多上级医生的赞赏目光。

    8:16

    “病人自主心跳恢复,自主呼吸恢复,心跳次数每分钟54次……”

    周护士长看着手表,报出了这么一个数字。

    54啊,比一般老年人的心跳速度还慢,但不至于达到植物人皮质死的程度。

    “冯然,冯然,你听得到我们的说话声吗?”

    “冯然,冯然……”

    小郑护士一边在冯然耳边叫着,一边用力拍打小孩的面颊……额,是真的挺用力的。

    五分钟后。

    “开颅手术后,两到三个月恢复意识的病人也有,家属应该等急了,先推出去吧。”

    “都别一脸丧气样啊,笑不出来就绷着脸,家属看了会紧张的。”马医生看到两个垂头丧气的小医生,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已经很好了,脑袋,脾脏碎裂,哪个不要人命的,这小孩至少命保住了,醒来的几率也是大的。”

    手术室外

    桂婶坐在走廊旁边的座位上,她一夜没睡,连眼睛都没有闭一下,一个晚上过去,眼睛里明显有了红血丝。

    “开了开了,手术室的门开了。”

    不远处手术台的小护士也是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的,手术室门被打开,立刻拿起桌上的单子往手术室门口跑。

    白大褂们推着推床鱼贯而出。

    桂婶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夜没吃没睡站起来太快使得她的脑袋有些晕眩,但是她现在顾不上这个,苍白着脸快步走向众人。

    “医生……”她看着叶一柏,声带几乎的颤抖的,“我儿子他……”

    叶医生摘下口罩,“手术还算胜利,孩子的生命体征已经基本平稳下来,不过他伤的是脑袋,人体最复杂的器官,接下来比起我们,他自己的意志力更加重要。”

    桂婶有些迷惘地看着叶一柏,“医生,对不起,我没读过书,我不太听得懂,什么叫他自己的意志力更加重要?”

    医生是不能只捡着好话跟病人家属说的,即使不忍心,他们也必须告诉家属一切可能性,甚至某些情况下,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风险、冲突和误会,医生还得往严重里说。

    “冯然的自主心跳和自主呼吸都已经恢复,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已经具备苏醒的条件,但是是什么时候清醒需要看他大脑的恢复情况,应该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叶一柏斟酌着语句说道。

    “一段时间?”桂婶低头重复了一遍,“多……多久?”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许明天,也许一个礼拜,也许两到三个月,也许……一辈子。”

    桂婶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一辈子?一辈子……医生,也就是说,然然一辈子只能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