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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仰起脸来,有些困惑。 这两日她远远地见过那个汝阳王一面,丽太妃新丧,汝阳王跪在棺木前,脸色苍白却依然身形笔挺,比起旁边那些捶胸顿足、恸哭流涕的宫人,他的眼中无泪却眼神哀戚,是在真正地伤心。 为什么父亲和大哥会这样讨厌他呢? 不过,父亲和大哥商量完事情走了,她立刻把这件疑问抛到了脑后,正值新年元宵,好玩的事情太多,不值得为这么一个不认识的人动脑筋,她早早地就计划好了,偷穿了双生哥哥顾非纵的衣服跑出去看花灯。 画面一幅幅快速地闪过。 小女孩在街上撞上了乔装打扮的孟凭澜,被孟凭澜一把拎起。 跟在后面的奴仆慌忙解释这是尚书府的小公子顾非纵。 孟凭澜抢走了她刚拿到的一盏花灯。 她十分生气,转头瞥见了和二哥交好的羽林左卫郎将翟佑,便大喊了起来告状:“佑哥哥,汝阳王要出城去,还抢了我的花灯!” …… 此后场面便是一片混乱,孟凭澜不知怎么就和翟佑打了起来,她吓坏了,飞一样地逃回了家里。 “我不知道……”顾宝儿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喃喃低语着,“我不是故意要告密的……王爷!” 孟凭澜的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那个曾经在她耳畔柔情蜜意的男人忽然变得狰狞,眼神狠戾,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原来你就是顾琋,哈哈哈哈哈,顾南漳啊顾南漳,你也有今天!” “王爷,”她哽咽着叫道,“是我啊,我是顾宝儿,你说过,你会是我的家人,会一辈子照顾我的……” “家人?”孟凭澜不屑地冷笑着,“顾琋,你休想骗我,你不是顾宝儿,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做家人,你忘了你做过什么了吗?那都是骗你的!” …… 顾宝儿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之处,不是京城的尚书府,也不是京城繁华的大街,而是汝阳王府,架子床顶雕刻着福禄寿喜花纹,纱帐上绣着缠枝牡丹,正是她居住了近半月的云茗苑。 “宝儿!”呼唤声再次响起,她偏过头一看,孟凭澜焦灼的脸庞映入眼帘,此刻的孟凭澜,没有了梦中的凶恶模样,眼中的关切和担忧快要满溢出来了。 她心里一酸,眼圈顿时红了。 谁能想到,尚书府的四姑娘,居然会从遥远的京城出现在青崖山,阴差阳错成了汝阳王的外室,有了这么一段孽缘。 京城的王公贵族谁不知道,钟鸣鼎食之家顾家和先帝幺子汝阳王孟曜两看两相厌,就差撕破面子上的一层皮了。 顾家家风严谨,顾琋的父亲顾南漳官拜太傅,严肃板正,除了顾琋的双胞胎哥哥,另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入仕,一文一武,深受先帝器重,孟曜虽然也师从顾南漳,但因为受宠于先帝,生性狂妄自大、任性跋扈,让顾南漳十分头痛;而她的大哥顾非灏更是和他结过怨,久而久之,两家的关系便成了打不开的死结。 其实,顾家和孟曜仔细算起来还有些亲戚关系,孟凭澜同父异母的皇姐是她拐了几个弯的表舅妈,和她的母亲也是闺中密友,往来甚密,若是细究起来,她还得叫孟凭澜一声舅舅。 掐指一算,孟凭澜十五岁便离开京城去了汝阳,那年她只有十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和孟凭澜在元宵街头偶遇并告状时她才十二岁,后来才知道那一天正是孟凭澜计划偷偷离开京城,因为她的一嗓子,孟凭澜差点被扣留京城,损失了几名侍卫才得以安全离开。 这三四年间她长高了足足一尺多,容貌也女大十八变,和她的大哥顾非灏一个肖母、一个肖父,几乎没什么相像的地方,也怪不得孟凭澜没有认出她来。 现在她该怎么办?是和孟凭澜坦诚相告,还是隐瞒下来等她家里人来救离开汝阳? 如果坦诚相告,那孟凭澜会是什么反应?是把她赶出汝阳,是扣下她用以要挟她的家人,还是有其他可能呢? 顾宝儿不敢想下去了。 许是被她泪眼汪汪的模样吓到了,孟凭澜急得鼻尖都冒渗出了一层汗珠来:“还是很疼?你怎么就不听话,让你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你偏不听,以后不许再想了知道吗!赵其安,快过来看看,你怎么在治的,怎么就好不了了!” 他越说越生气,最后看向赵其安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厉色。 赵其安倒也不怵,站在旁边凉凉地道:“王爷,你占了我的位,又碰歪了我的针,你让我怎么治?” 顾宝儿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头上应该又插满了银针,赶紧替赵其安解释:“王爷,已经不疼了,赵大夫针到病除,你别乱发脾气。” 孟凭澜只好悻然地让了位,自己坐在床沿上,盯着赵其安给她诊脉。 “奇怪了,”赵其安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这方子、这针法,医书中治愈的病例不少,怎么在你这里还是不能奏效呢?我看脉相也已经正常,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顾宝儿有些心虚,她已经想起来了却还是要瞒着这些真心实意为她的病情着急的人,真是对不起他们。 “可能还差点运气吧,赵大夫,王爷说得对,以后别治了,”她轻声道,“只好身体无恙便好,想不想得起来看缘分吧,我以后都不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