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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多问,继续朝前面迈出步子。 窄街一旁便是河道,温廖担心他不小心踏空跌入水中,连忙走上前,牵住他的袖子。 两人无声往前走,河道旁密密匝匝的花树时不时掉下一朵花,打在水面上,将满街花灯和他们的影子揉碎。 路到尽头了。 温廖率先停下了脚步。 殷别随她停下,“怎么了?” 温廖看向前面的小摊,“前面有卖花灯的地方。” 殷别长睫微颤,“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在卖花灯?” 温廖笑了笑,假装小摊之上挂着一块板子,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对他说:“摊主挂了字,如果过往行人若是挑中花灯,自觉留下相应的钱即可。” 殷别沉默片刻,“看来此地民风淳朴。” 温廖看着他,随口接道,“是啊。” 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做到百密一疏,或许殷别现在已经察觉到古怪……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只能在这里再留二十多天了。 就像是濒死的人,在最后的时光里,总是慌不择路想要做一点什么。 哪怕漏洞百出。 温廖扯了扯他的袖子,“不去挑一只么?” 殷别便随她动了。 他伸出藏在袖间的手,指尖试探着抚上了小摊上的花灯。 “你现在摸的那个,是鲤鱼抱月。”温廖适时开口。 殷别的指尖从鲤鱼的尾巴上划过,又继续向旁边移动。 他的指尖触上一条长长的尾巴。 “现在这个是猴子捞月。” 他停顿片刻,继续往旁边挪动,指尖再次触碰到花灯的时候—— “嫦娥奔月。”温廖的声音响起。 殷别停下了动作,他漫不经心说,“真巧,每一个花灯都带着月字。” 温廖眼眸微动,她笑了笑,“或许摊主喜月。” 殷别不置可否,继续摸索其他花灯。 小摊上十二只花灯,他一一摸过,直到最后一只。 殷别的指尖从花灯翘起的尾巴上划过,又触碰到它立起的双耳。 他动作微顿,“这一只,又是什么月呢?” 温廖看着他手下的狗狗花灯,“这是一只狗狗花灯。” 她清楚地看见他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随即他拎起那只花灯,“我便要这一只。” 少年仙君面覆白绫,将那只狗狗花灯抱在怀中,灯火幽幽,在他身上洒下一层暖黄的光。 殷别整个人便也像是被包裹在金黄澄澈的蜜蜡之中,温暖又陈旧。 温廖看了他许久,才说,“好。” 殷别微微一笑,“那便劳烦小了姑娘替我付钱了。” 温廖收回目光,装模作样从腰侧拿出几枚铜钱,放到摊子上。 在铜钱磕碰,发出清脆声响的那一瞬,耳边忽然传来“扑通”一声。 温廖愕然回头,却刚好撞见殷别狼狈地从水中爬起来的模样。 河道水不深,只到殷别的胸口,他手中还高高举着那只狗狗花灯,面上白绫滑落,无辜地朝她看过来。 “小了姑娘……” 温廖头疼,“那么宽的路,我一个不注意你便掉进去了?” 她揉了揉额角,“你等等,我这就来扶你。” 殷别便乖巧地站在水中,一动不动。 倒是与他手里那只狗狗花灯一个模样。 温廖捏诀替他弄干了湿衣,又帮他扶正束在脑后的马尾,看着他手中那只狗狗花灯,叹了口气。 花灯用料轻薄,被水这么一泡,已经彻底不行了。 小狗的有一只耳朵都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 温廖做得最费心的就是摊子上的这十二只花灯,于是告诉他,“再从摊子上挑一只吧。” 殷别抱着那只已经被损坏的狗狗花灯,“我只要这只。” 温廖难得见他这般孩子气,叹气道,“这只坏了,再挑一只。” 殷别缓缓摇了摇头,抱着那只坏掉的狗狗花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温廖一刹那心软,“那……我便再做一只给你吧。” 殷别脸上露出愧疚之情,“那便劳烦姑娘了。” 两人回到束规阁之后,温廖便开始着手给他做花灯。 束规阁的小院里栽着一棵梨花树,梨花树下有一张白玉的小桌子,温廖便坐在那里裁纸、削竹篾。 她手指灵巧,三下五除二,竹篾便有了形状。 殷别坐在她对面,眼睫微垂,静静听着她做花灯。 小狗的爪子是最不好做的,为了表现出小狗憨态可掬的模样,温廖反复调整,却怎么都不满意。 竹篾太粗了些,柔韧度不够。 温廖又拿起一旁的裁刀,将竹篾削细了一点。 一直不说话的殷别忽然开口,“前几日夜里,我也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初时以为是耗子,如今看来……” 他似乎很是好奇,“小了姑娘为何要做那么多花灯?” 温廖愕然抬头,一时间分神,刚被削出来的竹篾划过她的指腹,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殷别眉头轻蹙,“姑娘受伤了。” 温廖有片刻的晃神。 似乎是在须臾秘境中,顾怀无也这么问过她。 那一日,顾怀无和她在合力斩杀一只妖物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被妖物尖锐的牙齿划过手臂,一刹那鲜血翻涌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