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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烟真君大弟子……殷别之墓?” “师尊。” 身后忽然有人唤她。 温廖回头,时归雨沐浴在如霜月色之下, 眉心朱砂灼红。 时归雨停顿了片刻, 目光顺势落到那两座碑上,“师尊……不问问为什么吗。” 一颗琼浆果忽然被风吹落, 掉在墓碑之上, 又被弹开。 温廖只觉得“温廖之墓”那几个字着实刺眼,她嘴唇微动,艰难开口,“归雨……我……” 时归雨抬起眼睛来看着她, 眼底雾气朦胧,像是下了一场夏天忽然来临又消散的雨。 “这一次回来,就不要再离开了。” “师尊……好么。” 他眼底有哀求之色。 温廖沉默不语。 时归雨眼底的雾气变得更沉、更重。 他别过头,不再看她,声音却哑了。 “师尊可知,这一百年来,我们三人都是怎么度过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面前的墓碑,“那下面,埋着一捧魔渊的土。” 时归雨喉头微哽,“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你,所以只能从魔渊捧回一捧土,聊以思念。” “师尊喜爱登高望远,是掌门说要把你葬在断月崖最高处……” “只是……谁都不肯信你走了。” “大师兄亲自入魔渊,以引魂幡一点一点探寻你的踪迹,每一次出来,都白骨森森、灵脉俱断。” “小师妹发狠修炼,短短几十年连破三阶,她与老妖王大战三日,夺得妖王之位,回来之时妖丹半毁,修养了整整三年……” 他的声音几近变形。 温廖哽咽着打断他,“归雨,我对不起你们。” 时归雨肩膀一颤。 他忍住哭腔,“师尊若要道歉,不如去跟大师兄说。” “你脚下的另一座碑,的确是他的。” 温廖错愕不已,转头盯住那几个已经不再新的字,“你是说……” “是,大师兄追着你跳下魔渊,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都被烧焦,魔气入骨,经脉俱断。” “是掌门亲自将他被魔气侵蚀的腐骨剔除,又用掉了揽星阁中大半灵丹法宝……才堪堪吊住了他一口气。” “但是大师兄在听说你神魂俱灭,陨落于魔渊之后……神识一度溃散。”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没救了。” 时归雨垂下头,声音嘶哑,“是我和黎璃……亲手将他埋进去的。” “你们一同作伴,或许会走得不那么孤独……” 时归雨忽然笑了一声,“直到我们查清楚,你当时拿的镇魔珏有问题,是姬眠从中作梗,害得师尊你不得不以身封魔,坠入魔渊……” “那一日,我和黎璃亲自来你碑前,将此事告诉了你和大师兄……” 时归雨眸中浮现出迷茫之色,“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师兄他……原来是天生神骨之人,虽然被埋在黑暗中一整年,但意识都仍然弥留。” “他一直不肯咽气……就是因为他依然不肯相信你真的魂飞魄散,葬身于魔渊……” 温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摇了摇头。 时归雨察觉到她的动静,哽咽着回过头来,“我知道师尊有苦衷,但是你既然回来了,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们。” “我做了错事,师尊可以将我逐出师门,但是师尊你看一看大师兄,你看一看师妹……” 他满面泪痕,哭得像个孩子。 温廖心口抽痛,“我……” 时归雨忽然在她面前跪下,“师尊,我求你。” 温廖连忙俯下身子,想要扶起他,“归雨,起来。” 时归雨突然像小时候那样抱住她的腿,泣不成声,“师尊,我求求你……” 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滚落,温廖缓缓蹲下身子,抱住时归雨,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不哭了,不哭了……” 然而时归雨却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这一百年的委屈都倾泻而出。 温廖只能安慰他,“我暂时不走,别哭了好不好……” 时归雨忽然止住哭声,他抬起头来,像是一只委屈的狗狗,“真的吗?” 温廖想了想,自己好像的确还可以……再留一段时间?于是心虚地点点头,“嗯。” 时归雨定定看着她,再度掉下眼泪来。 半柱香之后,时归雨眼睛红肿,背着她盘腿坐在地上。 温廖也不知道原本是要谈正事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眼前这幅模样。 她试探着唤了他一句,“归雨?” 时归雨似乎还在为自己方才的举动尴尬,他闷着声音回她,“嗯?” 二徒弟这脾性……都过了百年之久,其实也没有太多变化。 温廖忽然又有些想笑,她忍了忍,“我出来太久不好,你要是不说什么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时归雨这才收敛了情绪,转过身来,“师尊,师兄他……或许的确飞升不了。” 温廖心口一沉,她自然知道事情真相,但她并不知道二徒弟知道了多少。 于是她只能问,“为何?” 时归雨艰难开口,“师兄他……” “他……” 温廖意识到不对劲,她语气严肃起来,“归雨,不要瞒我。” 时归雨只能咬着牙说,“师兄的确已经入了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