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页
她指着那盘他精心烹饪的酪梨酥奶声奶气问,“师尊,那是什么?黎璃想吃……” 另一边的时归雨也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她。 她停顿了片刻,“大师兄做的糕点,你们喜欢便拿去吃吧。” 他再也忍不住,忍着眼泪唤她,“师尊。” 她缓缓吹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问他,“今天的剑法练完了吗?这么有时间在这里干耗着?” 他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少年还未掉出来的眼泪慢慢被憋回去,他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调,“是,师尊。” 离开前,他还是固执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她面无表情,欣赏着自己灼红撩人的纤纤十指。 他咬着牙转过身,却听到黎璃“呸”了一声,随即是盘子碎落的声音。 “太甜了,好难吃啊!” 一个他足足费了两个时辰做出来的酪梨酥滚落在他脚边。 身后传来她关怀黎璃的声音,“没伤到手吧?” 他垂眸,面无表情从那枚雪白的酪梨酥上踏了过去,将它碾得粉碎。 那日之后,他足足三日没跟她说过话,而是发了狠地修炼。 直到第三日,他一不小心将手中那把薄剑折断,断剑割破他的手,一瞬间血流入注。 他去寻医修包扎的时候,碰到黎璃在换药。 小姑娘坐在榻上,哭得一抽一抽。 她的膝盖处,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淤血。 替她上药的医修也是连连摇头,“沉烟真君不是向来疼你吗?怎么也下得去这么狠的手,这都三天了还不散……” 黎璃哭得直打嗝,她断断续续说,“是,是我做错了事,我,我不该将大师兄的糕点打翻在地……” 医修皱眉,“不就是打翻了一盘糕点吗?至于罚你去冰魄寒原跪上两个时辰?” 黎璃哭成了一只小花猫,“师,师尊说我不应该仗着她对我的疼爱欺负大师兄……” 黎璃发出委屈的小奶音,“师尊说,如,如果还有下次,她,她就把我逐出师门呜呜呜……” 她哭得越发委屈,似乎是害怕极了,她一头扎进医修的怀中,头上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都快露了出来,“求求姨姨不要让师尊把我逐出师门呜呜呜!” 那医修哭笑不得,连忙抱着她又哄又拍,“黎璃乖啊,你师尊哪舍得把你逐出师门?她最喜欢你啦……” 黎璃摇头,“骗人,我师尊也喜欢大师兄和二师兄……” 医修轻声哄她,“你师尊喜欢你多一点。” 黎璃抽了抽鼻子,“真的吗?” 医修点头,“谁都看得出来。” 明明不是。 想到这里,她委屈巴巴地将自己头上的耳朵和快要露出来的小尾巴收了起来。 师尊说过,要是她以后动不动就把尾巴和耳朵露出来给人摸的话,她就不喜欢她了。 师尊都已经没那么喜欢她了,她要是再不听话,那师尊就更不喜欢她了。 站在门外的他将两人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那道本来已经有愈合趋势的伤口又再度裂开。 他的睫毛疯狂颤动,像是被惊到的蝴蝶。 直到鲜血嘀嗒坠落,屋里的医修听闻动静出来查看,数落着他将他领进门去。 他捂着自己的伤口,对着那个吓傻了的小师妹说,“以后我再做酪梨酥给你吃。” “不那么甜的。” 起风了。 梨花飞旋,一片花瓣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将他猛然从回忆中拉出了来。 殷别静静凝望着束规阁的方向。 师尊,你……真的回来了。 他的唇角慢慢两边拉扯,弧度越来越大。 最后那抹笑意一直漾到眼底,久久化不开。 雪白的梨花被拂往温廖的窗檐,像是一层薄薄的新雪。 *** 温廖回了束规阁,将乾坤笼里的小灵狐放了出来,喂它吃了几粒灵兽丹。 小狐狸困得直伸懒腰,软软地蹭了蹭她的胳膊,蜷成一团开始睡觉。 暂时离开了有那么一点不太正常的大徒弟之后,温廖才来得及细细思考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大徒弟对自己的态度陡然转变,好感度疯狂上涨,其实是一件好事。 但是她想破头皮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 温廖摊开手心,看着殷别送她的那枚银色佩环,渐渐出了神。 这佩环碎得太彻底,她使用了修复法术,也只不过将它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原本精致的佩环缠绕着隐隐约约的裂纹。 殷别是不喜欢她的。 温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任谁也不会喜欢一个与恶毒师尊长得十分相似的人,从这几年殷别对她的态度中就能看出来。 但是殷别似乎也并不想作弄她。 他对自己的态度虽然冷淡,但却也仅仅止步于此。 怎么说呢,这一世以来,大徒弟给她一种极为强烈的……矛盾感。 他似乎是恨极了沉烟真君,以至于在听到与她有关的消息时,就一副如癫如狂的模样。 但他似乎又时时刻刻密切关注着沉烟真君,倒让她觉得……这一百多年来,他都没有忘了自己。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既恨之入骨,又念念不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