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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接回殷家不到一年,平日里没少遭人暗地里质疑奚落。 他知道,若不是父亲的续弦生下的另一个嫡子早夭,殷家也不会大张旗鼓来寻找他。 他花了一整年时间,让自己从粗野鄙俗的乞丐变成了乖巧知礼的世家小公子。 但当了七年乞儿,又怎么能跟那些自小在父母身边长大教养的世家子一样呢。 他当即翻了脸,像只小牛犊一样冲过去狠狠撞在他身上,“把你的弟子服赔我!” 对方年纪长他几岁,将他掀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包了狗屎的包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干净玩意儿!” 他俯下身,一把扯下他拴在腰间的弟子玉牌,拿在指尖玩弄,“有一年寒冬腊月,你跪在我刘府门口乞讨吃食,小爷我心情不好没赏你……” 他笑得恶劣,“今日便给你个机会,你求我,我便将这玉牌赏给你,怎么样?” 玉牌悬在他指尖,摇摇欲坠,只要他一松手,便会坠入一旁的无惘崖。 他绝望地制止,“不要!” 弟子玉牌乃是他们参加收徒大典的唯一凭证,若是碎了,若是碎了…… 跪地求人对曾经的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他做得来的。 有温热从眼角流出,他缓缓跪下,艰难道,“我……求你。” 那世家子将腿张开,笑得嚣张,“从这儿爬过去,我便答应。” 那天雪下得很大,人踩得多了,白雪便化成了污泥。 他从满地污泥中缓缓爬起来,手指紧紧抓着那件已经满是污渍的弟子服,咬着牙,弯下身去。 “砰——” 那世家子忽然被人一鞭子缠住腰,狠狠甩到了旁边的巨石之上! 巨石四分五裂,世家子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被泪水糊住的模糊视线中,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踏着风雪而来。 他忽然被人抱起。 泪水滚落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恣意张扬,眉目如画的女子。 她低头看他,那双眼温柔而明媚,“男儿膝下有千金。” 他又羞又窘,眼泪奔涌而出,别扭地想要从她怀中跳下来。 她却微微一笑,替他抹掉脸上的污泥和泪迹,温声道,“别哭,我替你讨公道。” …… 太白门层峦叠嶂的山峰逐渐出现在眼前。 殷别回过神来,竟听到胸膛那颗冷寂已久的心在猛烈跳动。 一向冷峻的惊崖剑君,竟在这一刻露出了多年不见的仓皇无措。 是他认出她太晚。 她……会责怪他么? 第24章 夺徒 她是我的亲传弟子 太白门向来以一个“雅”字著称。 弟子们重视仪表风度,言行举止,就连宴客厅也装潢得雅致脱俗。 宴客厅中央绽开着一朵巨大的冰蓝色莲花,花瓣晶莹剔透,折射着细碎璀璨的光芒。 花尖上陈列着雅座,错落有致,每个座位下面都铺着雪白的地毯,燃着一盏精致小巧的香炉。 莲花之下,雾气飘渺,流水叮咚。 身着白衣的太白门弟子手捧精致的菜肴,御着飞剑轻巧穿梭在大厅里,衣袖轻若云霞。 看上去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清遥宗是个朴实的宗门,该给弟子们的绝不会少,但这样的排场是不讲究的。 因此许多清遥宗的弟子虽然坐得中规中矩,其实纷纷在暗中打量。 孟子扬闷闷地喝了一口琉璃杯中的酒,“太白门就喜欢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温廖笑着打趣他,“他们费力,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在这里欣赏,不挺好吗?” 孟子扬重重将酒盏放下,“谁稀罕。” 温廖看了一圈这处处精致的大殿,垂眸笑了笑。 陈笑突然开口,“其实我们清遥宗也有这样的地方的。” 孟子扬抬起头,“嗯?” 陈笑继续说,“我听我师尊说过,百年前宗门里那位沉烟真君,她住的揽星阁绝对是这修真界数一数二奢靡的地方。” 温廖突然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两人瞬间朝她看过来,“小了,你没事吧?” 温廖摇摇手,“你继续。” 陈笑顿了顿,眼睛里露出一点向往,“据说沉烟真君的揽星阁乃是一块巨大的通天白玉雕成的,楼体本身便可以吸收天地精华,滋养身体灵脉。” “那揽星阁铺了上万块暖玉,冬暖夏凉,外体更是镶嵌了足足上千块星寅石,一到夜里便光彩流萤……” “加上沉烟真君最喜欢坐在揽星阁最高处饮酒观星,夜里遥遥看去,便像是天上神宫仙子……” 一个弟子凑过来,“沉烟真君我听过,断月崖我也听过,怎么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陈笑入清遥宗已有五十余年,她微微一笑,“我来清遥宗的时间比你们长,知道的自然会多一些。” 那弟子摇头不解,“既然揽星阁这么好,为什么现在没有人住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沉烟真君好像是在百年前就故去了。 陈笑眼里也露出一点遗憾,“沉烟真君故去之后,整座断月崖便被惊崖剑君封起来了,闲杂人等不能靠近,平日里似乎只有沉烟真君的三个弟子会进去打扫。” 那弟子先是惊讶,随即又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惊崖剑君、和光真君和紫鹞真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