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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噗嗤”笑了:“就数嬷嬷最会哄我。这李大夫医术平平,那我也不能再把他举荐给哥哥了,这药方你也别去拿药了。” 嬷嬷试探道:“不如把他们赶出去?” 王夫人道:“还是算了,毕竟是石贵的恩人,我手底下没个办事的人,石贵用着还算顺手,给他个面子。” 王夫人起身坐到海棠花梳妆镜前,揽镜自照,抚摸着脸上的细纹,“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嬷嬷道:“夫人在我心中风采依旧。” 王夫人幽幽笑了,一晃三十几年过去了,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谁人能风采依旧? 李大成下了楼,走到拐角处一不留心撞到了人,他正要道歉,抬头却发现是鱼娘。 “鱼娘?你在这干什么?” 鱼娘食指竖在唇边,小声道:“我在躲二牛。” 二牛被李子晏逼着识字,他最讨厌这些东西,所以想拉鱼娘当垫背的,鱼娘字认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不断地练习,直至把字写好,她不想和二牛一起学这些早已熟悉的知识,于是偷偷溜走了。 李大成听完鱼娘的解释,叹气道:“让二牛学习真是比登天都难。先别管他了,我来考考你的医书背的怎么样了。” 鱼娘挺起胸膛,虽然逃荒路上有诸多不便,但她抽空就温习学过的知识,虽不能说是滚瓜烂熟,熟练地背下来是没有问题的。 有时鱼娘背累了也会想,她明明有月光水这个包治百病的神器,又为何要辛辛苦苦学习这些知识。沮丧过后她又想,人生在世,总要有些寄托,若没了寄托,心就像没根的浮萍一般,而从医就是她给自己找的寄托。 客栈厨房里,小婢女绫罗和王家的下人坐在一起吃饭,她端起一碗软糯顺滑的山药莲子粥,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旁边的人笑道:“绫罗果然是乡野丫头出身,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了,举止还是如此粗鲁,也不知夫人是怎么看上了你,留你在身边伺候。” 绫罗充耳不闻,喝完粥之后又夹了一大筷子的鸭rou,吃干抹净后站起来:“我先走了,夫人那里还有事要干。” 红叶恰好进来,见绫罗板着脸,心下明了,“他们又拿你取笑了?” 绫罗道:“只要我能伺候好夫人吃饱饭,我管他们笑不笑呢,笑了我又不会少一块rou。红叶jiejie,我先上楼了。” 红叶道:“去吧,夫人正在小憩,你动作轻些,别吵醒她了。” “哎,我都知道了。”说罢快步上了楼。 在绫罗走后,红叶笑了,这小丫头还真是心宽。 而后板着脸进了厨房,“闲话忒多,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我看哪个再乱嚼舌根子,等我告之夫人把你们留在这,也别跟着去遂牧了。” 绫罗噔噔噔上了楼,在转角停下来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泪。 鱼娘恰好从房间里出来,一不小心撞见了人家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你还好吗?” 这个小婢女一看就是王家的下人,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躲在这里掉眼泪。 绫罗用袖子捂住半张脸,刚要说自己没事,却在看见鱼娘的时候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你是不是以前喂过一个小乞丐喝水?那个小乞丐当时蹲在墙角,头发很乱。” 鱼娘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婢女,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她,不过她确实曾在一个小城喂过一个小乞丐月光水,在那里他们被守城的士兵敲诈了驴皮和驴子,后来还遇到了下河镇的乡亲。 绫罗惊喜道:“那个小乞丐就是我,你走后我就被嬷嬷带到了夫人身边。” 第69章 花绳 绫罗理了理散落耳边的发丝, 又擦干哭红的眼眶,红润的脸上挂着笑,脸颊晕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她上半身著一件青色对襟, 领口袖子都绣着兰草花纹,下身是一件杏色齐腰襦裙,身形虽有些消瘦,却不是弱不禁风, 和鱼娘初见她时的骨瘦如柴天壤之别,可见这些日子在王家过得不差。 说话时还带着一些峦安郡的口音, 不过已经不太明显了, 想来这些日子在王家也下了一番苦功夫。 “小姐, 没想到能再见到你,真是做梦一样。” 峦安郡人尊称鱼娘这般大的小女孩为小姐,而濯阳郡偏南一些, 称呼则换成了姑娘。 鱼娘也颇为意外,没想到当初那个奄奄一息的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了这般俏丽的模样。从那个小县城到这里可不近,看来有机遇的不止他们一家。 鱼娘心里好奇她的经历,又怕冒然询问冒犯了人家,只小心翼翼打量着她, 面上不显,心里却高兴极了,能亲眼见到自己帮助过的人过得越来越好,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绫罗比鱼娘还要兴奋,对她来说,遇到鱼娘那天简直是她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峦安郡大旱,民不聊生, 灾民食不果腹,纷纷背井离乡往外逃荒。她家只是个贫瘠的小地方,赋税沉重,家里的地都被卖掉了,爹又早早病死,只剩下她和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孤儿寡母两人,什么人都能往她们身上踩一脚。 家乡活不下去了,她和娘推着个独轮车一步一步去南方逃荒,路上挖野菜、啃树皮,沿路乞讨跌跌撞撞到了濯阳郡。 一开始还好,濯阳郡虽不富裕,可是百姓还能勉强度日,她和娘靠着乞讨活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