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尤其是他深深的明白,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豁达,甚至对那狗东西还念念不忘的时候,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矫情,盛瑜恨恨的给自己一个评价。 盛母盛大姐担心的事情,果不其然的发生了。 陆权泽看着前台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手搭着手离去,心里的一口气像气球一般瘪了下去。 苦涩的滋味不断蔓延,可他却无能为力,即使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思维却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般横冲直撞,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盛瑜真的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陆权泽无意识的抚摸着手上的纹身,大脑一片空白。 成全么?成全,如果这就是盛瑜想要的。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有所作为变得可笑又多余,除了成全别无他物。 额头越发的疼痛起来,陆权泽不得不伸出手揉捏以缓解这种神经衰竭。 小叔你没事吧?杜慕容在一旁担心道。 没事,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陆权泽冷漠的推开杜慕容伸过来的手,明天你就回川余,还有,你跟杜军说清楚。 我陆权泽已经不欠他的了,懂么? 男人泛起戾气的双眸凝视着杜慕容越发不安的脸,直到看见眼前人点了头才猛的站起身来大步离去。 也不管杜慕容崩溃的埋首痛哭。 陆权泽刚出来,老林便打开车门早早的等着了。 老板,杜先生老林给陆权泽做了好几年的司机,从来没见过男人脸色如此难看过。 不必管他,回家。 是。 老林通过后视镜看见陆权泽额头冒出冷汗,看样子身体不太舒服。 但他却不敢多言,尤其是在陆权泽心情很差的时候。 那位杜小先生他只见过几次面,却知道两人之间的瓜葛,杜慕容的父亲杜军手上好像握着老板的某些把柄,即使老板根本没当回事。 照拂杜小先生仅仅是为了还老板以前年轻时欠下来恩情,谁知道杜小先生居然起了其他的念头。 陆权泽在杜军生气的质问下,更加坚定了甩之而后快的决心。 这才有了拍卖行的一幕。 陆权泽回到家直径走进卧室,身子慢慢的软下倒在一堆衣物里,喘着压抑痛苦的气,鼻息之间是淡而冷的清香。 快要散去的味道,和快要失去的人儿。 陆权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他想做穷凶极恶的歹徒,不顾那人的愿意与否,捆绑终身,却又总是在那人冷漠和厌恶的目光下节节败退。 以前他自私,并为之沾沾自喜,所以承受着如此后果。 现在他依旧自私,却再也不敢了。 现在他再也不会去盛瑜楼底下守着了,因为盛瑜的身边永远都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贺崇之。 两人自在轻松的调笑,配上他难看的脸色,活生生的把他衬成了小丑。 这样的自我受虐般的折磨一直持续到某一天晚上,贺崇之在盛瑜脸上留下了一吻,而几乎缩在男人怀里的盛瑜,并没有躲开。 那一刻,陆权泽彻底的死心了。 曾经满心满眼是他的少年,会轻吻他额头的少年,会为他整理领带的男人,为他洗手做羹的男人,真的一去不回来了。 以后,他的怀抱空空,再无一人能填满这胸膛的每一寸。 七年之痒之后,是第八年的暗伤。 第69章 山雨 小阿彤将铁皮盆放在水泵压头下, 一双黑乎乎的小手按上把子, 细细的两个小胳膊利索的上下按压着, 几十下才有小股清水流了下来。 阿彤!快点喽! 陈大叔粗犷的吆喝声响起, 阿彤抬头看, 大家伙都已经起了床,三三两两的孩子们揉着眼睛由王敏老师擦过脸和手便坐在木桌子前, 等着吃饭。 马上来啦! 阿彤着急, 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快了。 大家都起来了,那小瑜叔叔也起来了么? 阿彤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的小瑜叔叔, 知道今天支教活动就要结束了, 这些城市里来的叔叔们也要离开了, 昨夜里她悄悄的抹眼泪, 被陈大叔看见羞死人了。 她想给小瑜叔叔做点什么, 比如在盛瑜起来之前, 给他打好洗脸水,准备好衣服, 还有她自己烙的饼。 山区比不上大城市, 更何况峰屠岭偏僻物资稀少,土壤贫瘠,一年到头也种不出来什么农作物,倒是后面岭上长了一种不知名的果子,没成熟之前食之酸涩,成熟之后味淡多汁,当地人叫它口水果。 陈大叔在外面拉到了一批好心人的赞助,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人上山将果子运下去卖掉,卖得的费用都给小家伙们买了文具和课本,但他们请不起老师。 只有每年的七月初,盛氏集团和王氏集团等几个大公司会共同派人上来支教,并购买大量生活必需品捐赠给他们,短短的半个月是孩子们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光。 许有言弯着身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脸上青青胡渣冒了一茬,也没来得及剃掉,身上穿着刚来时的白色衬衫,现在已经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下身的西装裤高高的卷起,露出小腿上浓郁的毛发。 他依次和同事们打过招呼,便朝着水龙头走去。 阿彤,陈叔喊你去吃饭了。许有言从铁丝线搭起来的晾衣杆上取下毛巾。 嗯嗯,那个小瑜叔叔起来了么?阿彤点点头,将盛满水的铁皮盆搬到一旁。 啊,这是给小瑜叔叔打的么?许有言坏笑道。 小姑娘害羞的点点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腼腆得笑容。 起来了,你快去吃饭吧,我一定告诉他是你给他打的水。许有言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有了许有言这句承诺,阿彤可以放心的跑去吃饭了。 老板,你起来了?阿彤给你打好了洗脸水。 许有言用毛巾狠狠得蹭着脸,摸着自己新长出来的胡渣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是知道公司每年都有这么个慈善活动,这个活动呢,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帮助贫困儿童和孤寡老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经营公司的正面形象。 往年一般都是各个子公司的实习生来参加,他们这些正式员工哪有这个功夫跑山上度假。实习生们也乐得拿高额补贴,就当游山玩水了。 今年实习生名额不够,需要正式员工再去几个,谁知道自家老板抽什么风,居然拉着他一起参加了这次活动。 美名其曰,陶冶情cao。 于是说好就在山上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走的盛瑜,硬生生的在这条件恶劣的山上呆了近十天。 他们没有带任何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甚至连上厕所的纸都是山区里的草纸,擦的屁股疼。 晚上睡觉,三四张凉席往地上一铺,一人一条薄毯盖着,大家挤成一团每晚在虫鸣声中入睡。 许有言几次涌出想逃的念头都被盛瑜皮笑rou不笑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只得安慰自己好在这群自己教的崽子们够可爱,且再忍忍吧。 盛瑜有些意外,阿彤真懂事,这些孩子们才相处几天就懂得疼人了,有点舍不得走了。 这话刚说完,他就看见许有言瞪大了眼睛。 走走走,今天就走,可以放心了吧。 盛瑜无语道。 不是,胡秘书都快把我手机打到停机了,要不是山里信号不好,还有的打呢。 公司里堆积了一大堆事情,老板翘班苦了手下,他们不敢烦盛瑜,还烦不了他特助许有言么? 更何况他都邋里邋遢这么多天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山上没有热水供应,想洗澡就需要烧大锅水。但供水的井打上来的水是有限的,如果超出用量短时间内不下雨,山上的人家都没水用。 为此,孩子们还把洗澡水贡献出来,也只够他们和水亲亲嘴的。 条件艰难,下一趟山开车也需要三四个小时,不凑巧的是前几天山腰上一个小土坡因为下雨崩裂,两人环抱粗的断树挡住了去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能下山。 今天盛瑜在自家jiejie的催促下,不得不赶紧回家给小外甥过百天。 他洗漱完后走过去,阿彤那个小机灵鬼早就把位置让了出来,朝他笑眯眯的招着小手,模样说不出来的可爱。 盛老师,给你饼。陈大叔从筐子里拿出一块白面大饼还冒着热气。 谢谢。盛瑜伸手接过。 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一转眼今天你们就要离开了,中午我让婶婶多做点好吃的,咱们喝一顿再走! 陈大叔慷慨的说道。 几个实习生是十分捧场的应和,调笑声中夹杂着孩子们的低声细语,气氛格外的温馨融洽。 好么,盛老师?陈大叔不放心的询问道。 这群人中,明显是眼前长相俊逸说话温柔的青年做主。 盛瑜笑着点了点头,陈大叔这才兴高采烈的跑进屋里喊自家老婆多做点菜。 婶婶的怒骂紧接而来,大家笑成一团。 盛瑜也跟着笑,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自从那次拍卖会回来,盛瑜心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陆权泽的脸。 大半夜做梦都是那人冷酷的面容,与旁人温柔私语的神情,轻而易举让他失了分寸。 而贺崇之也看出来了他的惆怅,语气平稳的希望盛瑜能重新考虑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盛瑜努力挣扎,却越来越烦躁。 以至于自己不得不逃离,来到这小山区冷静冷静。 一天下来,盛瑜被孩子们环绕,幼童稚语使人心软。 所以他临时决定,留下来在村里支教。 这一留便是十多天,盛母的电话每天都到,生怕自家儿子掉在山沟沟里回不来了。 中午聚完餐喝醉的几人被扶进屋里躺一会儿,这下便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 谁知道没一会儿大晴天的下起了大雨,雨声阵阵,来势汹汹。 眼见着土地变得湿软,一脚踩上去全是泥,车子开不出去,还没能上到水泥路便陷入泥地里出不来了。 再者这么大雨上路不安全,山区弯路多地面打滑翻下山的车子也不少。 如此一耽误,这雨等到晚上五六点才停,陈叔和孩子们又再三挽留,各种相劝夜路不好走,不如明天天一亮再走吧。 阿彤紧握着盛瑜的手,死死的不放。盛瑜面露为难,看着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心里一软。 那好,明天一早走吧!盛瑜松了口。 太好了!老师们不走啦! 走走走,打牌去! 许有言惨叫,哀怨的看着盛瑜,又走不了了。 盛瑜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明天肯定走,不然我小外甥的百日宴就赶不上了。 许有言这才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盛瑜说完也不管他,跑去围观实习生们打牌。 等闹到后半夜,他才出来透一口气,拿过小板凳坐在大门口掏出手机看盛瑶发给他的视频。 困困肥嘟嘟的脸出现在眼前,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盛瑜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突然有一道光一闪而过,他下意识的抬头,远处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看不清车牌。 那辆车正在转弯看样子是从山上其他门户人家下来的,应该要下山。 盛瑜看了一眼便没往心里去,山区里的人家隔的远,没办法每家每户都照顾到,他们只能顾好陈大叔开的小学堂,其他偏僻难去的人家,有困难的都会来找陈大叔免费拿取生活用品。 那辆车很快就消失在了盛瑜的视线里,见车子走了他便接着看了会视频才进屋打算睡觉。 老林将车子驶上了山路,陆权泽忽明忽暗的脸在后座里看的不真切。 老板,我们现在回y市么? 原本老林是跟着老板在y市出差的,谁知道大晚上的一个电话把他叫了起来,偏要开车跑到山区来,呆了没一分钟又匆匆的离去。 要不是峰屠岭就在y市,车程不算太远,不然老林真的要当场崩溃。 不,去宏宣机场。 陆权泽揉了揉额头,他并不是闲的慌才没事跑到山上看人,实际上他最近的行程排的满满的,在y市开完会就要立马飞去g市。 可现在,他却在峰屠岭的半山腰上,只因为他晚上冷汗直冒。 一场噩梦将他弄的心力交瘁,不亲自上来看一眼他不放心。 快有十天没见了,盛瑜的头发长了不少,一张如玉的脸在夜里都白的很冷清,看着男人脸上轻松自在的笑,陆权泽忽的松了一口气。 老板要不要把安神香点上?您这几日太累了 老林的话还没说话突然车窗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声音。 雨点像弹珠一样凶猛的砸在了玻璃上,瞬间滑落。 山雨欲来毫无预兆,声势浩大的将老林吓了一跳。 乖乖,这雨也太突然了吧。 老林打开雨刷器,车速降下来慢慢的行驶稳当。 陆权泽皱眉打量着周围黑漆漆的环境,雨声嘈杂,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上,像吞噬人的夜鬼。 尤其是在如此寂静的夜晚,他们的车子打着远光灯如一抹幽灵。 老林查一下天气 轰隆! 一声低沉沉闷的雷声从山谷传来,很快就被雨声淹没。 陆权泽却被这一声闷雷弄的神经直跳,老林诧异的声音传来。 老板,暴雨警告! 陆权泽的脸一下子变了色,厉声道:回去!赶紧掉头! 暴雨如瀑布,倾盆而下,那一声短促的雷声是夜里惊恐的警告。 老林瞬间明白过来,颤抖着手将车子掉头。 如此大的雨,搞不好会引起土体流失,山崩啊。 陆权泽的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可无论他怎么拨盛瑜的手机,都打不通。 山区没有信号。 陆权泽双眸欲裂,老林再快点! 老林额头上的汗直落,抖着声音说道:老板我们这样太冒险了,现在下山还来得及,不然 轰隆! 一声巨响如惊雷炸在耳边,刺骨的声音夹带着风啸,大地震动狂怒,大山颤颤巍巍,树木低哑呻|吟带着巨石滚荡的嘶吼,陆权泽看着远处山顶一块黑影像坠落的陨石般瞬间坍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