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旧故春深在线阅读 -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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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芷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回答盛老板:“他啊,不太熟。”

    到底没说出个姓甚名谁,佩芷便也上楼了,剩下盛老板独自在门口纳闷,想着这不熟的两个人长得还有点像是什么回事……

    佩芷掀开帘子进了包厢,正好看到仲昀抿了一口香片茶,眉头闪过嫌弃,立马撂下了茶盏。

    他跟佩芷说:“我坐下了才咂摸过来,他这刚刚那声儿‘姜二少’不是叫我的,四meimei,你可别拿着你二哥的名头做坏事。”

    据仲昀对她的了解,凡是捅娄子的事儿,她必不会用自己的名字。

    佩芷白他一眼:“我还没嫌你的名声臭呢。”

    “欸?你这话就不中听了。”

    姜仲昀自然知道孟月泠这号人物,只是他不大懂戏,不如佩芷往戏园子跑得勤快。

    他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是在夜里饮酒取乐,个个都是宝艳楼胡同的常客。估计佩芷每日大轴戏快看完的时辰他才慢悠悠地出门,凌晨归家,美其名曰“应酬”。但他也还知道每周在家安生呆两日,不知是做给谁看的。

    今晚孟月泠唱《金山寺》,《白蛇传》的故事家喻户晓,仲昀便是再不懂戏也看懂了。

    佩芷问他:“那你能看出来他的戏好么?”

    姜仲昀眯了眯眼睛:“是跟别人的不大一样,能感觉出来,他的戏有韵味儿,我说不明白。”

    佩芷开心地笑了。

    姜仲昀又说:“所以你如今是迷上孟月泠了?演青蛇的是宋小笙罢?我认出来了。”

    佩芷惊讶:“你竟然还知道宋小笙,可他和孟月泠差得远了,你好好看孟月泠成不成?”

    仲昀摇头:“看得见摸不着的,有什么意思?把戏园子的老板叫来,等戏散了让他带孟月泠来这儿打个招呼。”

    昨日刚听了傅棠那一番话,此时仲昀就举了个活例子,佩芷嫌弃地看着他:“你拿他当什么了,还让人来包厢里给你问好。”

    仲昀不解:“这怎么了?不都是这样,他爹孟桂侬当年也得来包厢给咱爹问声儿好。我看你现在是真迷他,把他惯得礼数都丢了。”

    佩芷心里不是滋味,可又不知道怎么去跟仲昀说,只能扭头不理他,散了戏闷头就要往出走。

    这时候楼下的人都在挤着出去,乱哄哄的,姜仲昀拉住她,骂她是“驴脾气”,兄妹俩在包厢里打闹了两下。

    这时门帘子被掀开,宋小笙妆都没卸,特地来跟姜仲昀打招呼。

    “二爷,看到您今儿个来了,专程来给您问个好。”

    姜仲昀松开了佩芷,略微正色:“行,我也是闲着没事儿,跟我meimei来凑凑热闹。”

    他指着穿男装的佩芷:“这是我四妹,你拿她当个男的看就成,在这儿还冒充我呢。”

    佩芷白了仲昀一眼,宋小笙聪明,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又叫了声“姜四小姐”。佩芷看着他谦卑的态度,不敢想要是换做孟月泠站在这里的情景,赶忙让他下去卸妆了。

    协盛园门外站着俩姜府的小厮,是常跟着仲昀出门的,来的路上佩芷还嫌弃他看个戏也要带下人,不成想这人还真带对了。

    五步以外,有个梳中分发、穿粗布衣裤的男人,佩芷不认识他,可认得他手里的扇子。男人正举着扇子,姿态招摇,生怕路过的人看不到一样。

    干货店的掌柜端着瓜子凑了过来,照例给佩芷递了递,佩芷摇头拒绝。

    掌柜的告诉她:“昨儿个孟老板唱贵妃,醉了之后赏了把扇子,这不落到他手里了,在这儿嘚瑟半天了。”

    佩芷一笑置之,本打算跟仲昀走了,没想到掌柜的接着说:“明面儿上是嘚瑟,其实是找卖家呢。那扇子一看就是值钱物件儿,更别说是孟老板拿过的,自然有人想买,可他狮子大张口,这就不要脸了……”

    佩芷一咬牙,狠狠给了仲昀一掌,仲昀大叫:“姜老四!你干什么!疼!”

    佩芷语气激动,指着拿扇子的男人发号施令:“那是我的扇子,把扇子给我抢回来。”

    小厮立马冲上去出手,对方自然反抗争抢,可两拳难敌四手,还是被按在了地上挨揍。姜仲昀也过去踹了两脚,夺过扇子交到佩芷手里。

    协盛园二楼的一扇窗户半开着,孟月泠已经卸了戏妆,面庞清隽又冷淡,立在窗前抽烟,左手还端着个盛放烟灰的琉璃蝶。

    下边发生的事情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以冷笑置之,低声说了句:“纨绔。”

    随后“啪”地一声阖上了窗子。

    仲昀自言自语道:“还敢惹你姜二爷的meimei。”

    佩芷又给了他一掌,打得仲昀向后躲了两步:“在协盛园附近我才是姜二。”

    姜仲昀冷哼:“成,合着我的名头被您给褫夺了,那我现在是谁啊?”

    佩芷随口说道:“你是姜二少的家奴。”

    “有穿我这么好的家奴?”

    “那你是家奴头儿。”

    姜仲昀气得发笑,挥手让两个小厮把人给放了。接着姜家的汽车到了,佩芷独自上车回家,仲昀则去会狐朋狗友了。

    路上,佩芷攥着手里的扇子,并没有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快乐。

    他把扇子那么一丢,像是情分就尽了,她总觉得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说话了。而且他在天津最多停留月余,走了之后还不知道下次何时再来,她又没什么去北平的机会,那便是这辈子都不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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