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她不知道这时候是该感慨沈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嘴,还是对她迟钝的脑回路恨铁不成钢。 谢曜灵没回答,沈棠自然也知道调戏过头了容易引起对方恼羞成怒的事实,只笑了一下才转身走回浴室那边去洗漱。 不过在对着镜子,拿起那支牙膏,拧开盖往电动牙刷上挤的时候,沈棠的手抖了半天。 心想,还好没在谢曜灵跟前继续丢人。 以及 谢曜灵又救了她一次。 昨晚的梦境清清楚楚地在她脑海里回放,走马灯一样地上映,不论是那古怪的村落和棺材,还是后来进入的那家国外医院,不仅是画面,就连梦境里的感知都历历在目。 若是她真的没想起来,谢曜灵今天应下时那副玩笑般的口吻,会让沈棠彻底忘记这份情义,在无知无觉中,享受对方对自己的付出。 当初给她眼睛的时候,谢曜灵是不是也像这次一样,明明给予了恩情,却提都不打算提? 沈棠把牙刷叼进嘴里,摁下开启的按钮,在嗡嗡嗡的工作声里,含着牙膏泡泡嘀咕了一句:这是哪个红领巾课堂培养出来的啊 同一时间,卧室内。 谢曜灵看她彻底离开,松了一口气,坐在床沿边稍稍偏了偏头,她示意小纸人将床底下的那个项链拽出来。 也许是因为昨晚本体进入了沈棠的梦境里去捣乱地缘故,被它寄存的那个灵体一样的项链即刻就从床底下消失了,直到沈棠从梦里醒来,它才再次被赶回了现实的世界里。 这才让小纸人找着机会抓住它。 这项链算是那小娃娃的藏身之地,就像是蜗牛走到哪儿都要背着那层壳一样,昨夜将沈棠拉进梦里的那个小娃娃,同样是去到哪儿就要带上这条项链。 谢曜灵用手杖轻轻磕了下半开的卧室门,那门就无风自动地慢慢合上了,室内的对话被暂时遮挡在了门后。 出来。谢曜灵捞起那条此刻在她眼中看来有着浓重黑色,一看便知相当不详的项链,语气冷淡地喝道。 就在那深蓝色石头落进她手的时候,有一个十分浅淡的,小小的一团黑影出现在谢曜灵的身边。 与她之前看到的,趴伏在云想容魂火上的那一团黑影极其相似。 鬼便是如此,不论是它的喜爱,还是厌恶,本质上区别不大 被它看中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小娃娃想要云想容一辈子陪着自己,若是发觉对方有想要离开的心思,就会非常不高兴地出手,想将人也拉到自己的世界中来。 若是云想容一直对它很好,那么,它也会投桃报李,给云想容她想要的一切,只是生活的久了,那女人沾染地鬼气多了,最终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便是云想容试图利用完它,如今又要摆脱它的缘故。 谢曜灵看着那团黑影,深蓝色的石头和她拎在手里的银色链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响,没等那娃娃开口说话,在它直不隆冬的注视目光里,很淡定地将那项链晃了晃: 这个,我没收了。 小鬼:!!! 似乎印象中从未过有哪个如此大胆的家长敢管它,那团黑影即刻来了脾气,浑身的模样暴涨,在渐渐变大的过程中,黑色还慢慢变成了青紫色,看着又渗人又恐怖。 寻常人在它变身的时候已经会暗道一声不好,唯有谢曜灵既看不见,又不害怕,另一手兀自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将项链往手帕里一落,而后慢悠悠地一包。 项链就被拢在了那块手帕里。 彼时黑影已经膨胀得极大,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老虎,对比在床沿边的谢曜灵,它已经大到能顶破这间卧室的地步了。 谢曜灵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声:羞羞。 那小纸人呔地喊了一声,径直朝着那团黑影叮咛咚咙一通揍,没过多久,那小娃娃就变回了原先的模样。 它坐在床沿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不知道是被小纸人揍疼了还是怎么的,下一刻竟然开了嗓子,哇地一声嚎了出来。 谢曜灵: 从来没哄过孩子,也从没被这样的小鬼挑衅过的谢曜灵,顿时有些无语。 她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对那即将用音波把卧室的墙击穿的小娃娃说道:哭什么,我还没嫌弃你的东西脏呢。 说话的同时,她有些嫌弃地将手里那个手帕包着的项链又拎到小朋友跟前晃了晃。 自从谢曜灵弄清楚这玩意对那小鬼的重要性,以及为什么他要去到哪都带着这项链的原因之后,谢曜灵觉得自己可以三天吃不下饭。 那小孩儿听到了谢曜灵的话,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哭声,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嗷哇 谢曜灵: 想了想,她换了一句:反正你mama也不要你,哭也没用。 没一会儿,沈棠和小花在外头偷偷聊天的声音传来: 棠棠姐,你你你房间里为什么有婴儿的哭声? 我我也不知道? 沈棠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谢曜灵还在房间内,联系到昨晚的梦境,沈棠对真相猜了个八分准,在小花打算破门而入一看究竟的时候,她忽然一拍手: 哎呀! 小花被身后沈棠那突然的声响惊得浑身一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回头去看沈棠:棠棠姐,怎么了? 沈棠仿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指着大门的方向说道:今天老谢家里有个亲戚来找她,说是有急事,把孩子在她这里放一会儿,但是她不会带,惹得娃娃一直哭,就只能下来问我了。 给她开门那会儿我都没睡醒,就没想起来这茬,嗨呀,自己吓自己嘛我这不是。 小花给她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很明白谢曜灵是遇到了哪家的奇葩亲戚 让一个瞎子帮忙看小孩? 亲妈? 沈棠已经给门内的人留了足够的准备空间,在说完之后,上前一步跨过小花,即刻将卧室的房门一推 谢曜灵正和床上一个刚张完嘴,打算喘气一轮接着哭的小娃娃面对面。 两人之间隔了老长的楚河汉界,将她不会带娃,时刻想丢掉这烫手山芋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棠自己身为家里最小的那个,也没带过弟弟meimei练个手,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小花。 小花倒是经常在回家之后给哥嫂带娃,见到那小孩马上要来第二轮魔音穿脑,即刻断定道:他饿了! 听到这番话,那娃娃嘴张开了,哭音却蓦然一收,滴溜溜的黑色眼珠子转了转,在沈棠和小花之间走了好几遭,好像在思考这两个到底谁比较好吃。 要不,两个都吃了? 沈棠被他那红烧还是清蒸的眼神看得胳膊上汗毛直往天上冲,觉得和自己食物链上层的玩意儿讨论这话题着实危险。 正想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时候,小花的视线却在谢曜灵和她之间可疑的来回看了看。 沈棠:??? 小花犹犹豫豫地提醒道:棠棠姐,小孩很容易感冒的,你都不给他穿个衣服什么的吗? 虽然年纪小,也不能帮他随便遛鸟啊。 沈棠下意识地去看谢曜灵。 想知道怎么完成给鬼穿衣服这个cao作。 谢沈妇妇的瞎话默契这下就体现了出来,只见谢曜灵摩挲着自己手里的手仗,慢吞吞地冒出一句:嗯,正打算给他穿,他就开始闹了。 小花自告奋勇地挽了挽袖子:我来。 沈棠表情变了变,还没有对助理恨到让她用微薄的工资换一条狗命的地步,赶紧拦住:不用不用,这皮玩意儿可闹腾了,要不你出去帮他买个奶粉,顺便帮我俩买个早餐。 所幸今天她的戏份在上午十点之后,比寻常晚点去也不要紧,反正昨天已经留下过身体抱恙的印象。 小花古怪地看了看她,心道谢曜灵的亲戚到底是个什么人呐,寄养孩子居然连吃的、喝的都不留。 但这话也就是在她的心底略微浮一浮,万万不会说出口,甚至面上还应得干脆,转身就朝卧室外走。 直到酒店房间大门的关门声响起,沈棠才rou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转头对谢曜灵指了指那小孩儿: 我以为你昨夜已经把它赶走了? 谢曜灵听见她的话语,就明白她已经寻回了些许梦中的片段,听见她的问题时,谢曜灵回的内容竟然是: 带过。 沈棠眼中适时地现出困惑,只能按照惯例往之前的瞎话内容推了推,半天才找到让谢曜灵纠结的所在 孩子,她是带过的。 敢情这么一句话给她憋了半天,这会儿才找到空隙插进一句事实。 沈棠哭笑不得,点了点头,就坡下驴道:行,带过,那这娃娃就交给你了。 谢曜灵想起小时候会黏着自己的,可爱又好看的沈小棠,又看了下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令人不舒服的黑气的小孩,忍不住想露出点嫌弃来。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被亲人遗弃,这孩子也不会变成现下这样。 于是那点嫌弃云淡风轻地散了,谢曜灵抿了抿唇,半天才勉强地道出一个音:嗯。 等沈棠一走,谢曜灵眼疾手快地将蹦跶到床沿边,打算跟上沈棠步伐,连歌都开始哼上的小纸人抬手抓住。 忽然失去自由的羞羞:?咿呀? 主人你抓着我做什么? 谢曜灵对前方的小孩儿扬了扬下巴,半点没有利用纸童工的羞愧,将沈棠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就交给你了。 小纸人羞羞:喵喵喵? 但是再不情愿也没用,为了不让这个小孩儿去祸害沈棠,它只能惆怅地坐在床沿边,仰着小脑袋思考着要怎么给愚蠢的人类带鬼娃。 比起她们俩这边把人孩子又是用爱教育,又是不给衣服穿的,孩子他亲妈的心脏就显得坚强许多。 发现那东西一整晚没有回来之后,云想容的神色里先是露出点困惑。 然后那点情绪很快就变成了庆幸。 她想,一定是那鬼东西去找沈棠不成,反被谢曜灵发现,于是顺手收拾了。 否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它每次出外猎食成功,都一定会赶在第二天的天亮前回到自己的身边守着,好像担心晚了一步,云想容就要离他而去似的。 像是个依恋母亲的小孩儿。 思绪刚走到这里,云想容的唇角就僵硬了些许,心道那算是什么小孩儿,不是早就变成了怪物吗? 对,那根本就不是个孩子。 如此给自己反复做了几遭心理建设之后,云想容试图抬手将脖子上那条无论如何都取不下的项链给摘下来,心底的雀跃几乎能将此刻的她捧到天上去。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完成了心底最大愿望似的,笑容越展越高,摸索到脖颈后面的项链扣结时,仿佛在镜中看到了自己最自由、也最天真的那段时光。 想起了多年前,她刚遇到方应黎的时候。 这条项链用的是类似于卡槽的设计,有个银色的圆片,摁进另一端的空心圆环里就能扣严实,再摁一下那圆片,又能打开。 她慢慢地摸索到项链的开关,用力往下摁去 不多时,她的脸色渐渐变为煞白。 门外响起几声礼貌的敲门声,是那些为了委托轮流在外守了一晚上的大师们想来找她说明情况。 谁? 你怎么忽然对云想容这么感兴趣了?我不是让你离她远点吗? 剧组里,沈棠一边拿着附近某家味道极好的早餐铺素菜包在啃,右手里拿着手机在哒哒哒地摁着屏幕,问着钱熹一些关于云想容的事情。 毕竟目前来看,就算谢曜灵不说她也能隐约感觉到,自己是被那小娃娃盯上了。 总也要让她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遭到这个无妄之灾的。 沈棠直觉这肯定跟云想容脱不开关系,尤其是昨晚梦里听见的,在国外医院产房里的那些对话。 那梦八成是真的。 想了想,沈棠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内容,不一会儿就按下了发送键:因为有人跟我说,她真的有过孩子,而且正好是她在国外的医院里生下来的。 钱熹嗤之以鼻的语气很快传来: 不可能,她要是生了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她藏得住?现在的粉丝们什么查不出来,她骗得了公司同事,骗得过她真爱粉吗? 我当时还想过有没可能是堕胎,但是就她在的那个州,法令是明文禁止堕胎的,所以这个也被排除了。 沈棠将剩下的一小口包子连皮带馅儿送进嘴里,把透明的塑料袋放到旁边的桌上,将手机放在腿上,拿过一瓶矿泉水,拧着瓶盖在思考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瓶口凑到唇边的时候,沈棠极快地想到另一种可能,即刻把这个还没喝到的矿泉水瓶放到一边,拿起手机又是一通噼里啪啦: 哎,那先不说生孩子的可能性,你觉得她这孩子会是谁的? 钱熹不知道是不是嫌弃打字麻烦,过了半分钟之后,发过来了一条语音内容,沈棠点了一下,将手机贴在耳边听: 棠棠,这是个好问题啊,孩子他妈好确定,孩子的爸就很难说了,你当我是什么?DNA鉴定所啊? 无奈又嘲讽的语气从对面传了过来。 沈棠被这侦探破案式的谜团扰得想挠头,旁边的小花见到她抬手的动作,赶忙上来阻止:棠棠,发型!妆! 请背住你的偶像包袱! 沈棠手抬到一半被迫停住,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实在难以理解这问题,而好友又显然知道得并不多。 她叹了一口气,正想把这部分的内容转达给谢曜灵,将消息集中转发的刹那,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自己根本没有谢曜灵的这些联系方式。 况且就算有,谢曜灵也看不见她发过去的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