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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使他当真这么问了,也只会得到李夷江冰凉又克制有礼地一句回答:“就这。” 他真是修了八辈子福气,才得来这么一个倒贴外门低阶臭丫头的弟子! 李夷江沉默地立在堂下,问不知心理活动虽多,面上却仍然板着一张脸,哼声:“李夷江,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李夷江沉默少顷,道:“弟子不该不经师父同意,便擅自下山。” “哼,你原来眼中还有我这个师父啊?倒真是不容易,我以为你眼里只有那个臭……”问不知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 不妥,不妥。 万一此刻夷江还未意识到自己对那个丫头的特殊之处,却被自己叫破了,反而不妙。 问不知平日最爱的活动,除了修炼,便是围观别的峰长老教训叛逆弟子。每到此时,他便看似不经意实则满含优越感地把李夷江作为“别人家弟子”提出来,半拉仇恨半炫耀。 多看两眼那些师兄弟们对自己弟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早就至辟谷期的他回峰后都能多吃两碗饭。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了被逆徒气得进退两难的这一天。 “咳咳,”他掩饰性地咳嗽一声,瞪向李夷江,“既然知道做错了,为何还要去做?是觉得自己的修为已经无敌于天下,不需寸进?” “回师父,因宗门上下忙于主山一事,夷江半途归来,不便插手,适逢那二位师弟师妹有事要下山,弟子便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他如实的陈述,隐去是自己主动的这一茬,却引得问不知愈发上火。 这个逆徒!话里话外的意思岂不是自居在主山一事上有功,眼里全无他这个师父? 虽然纵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渌真和李夷江带回了罪孤水,才让主山根脉修补一事走上正轨。此时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各峰弟子长老各司其职,成功在望。 待成功之日,这两人必免不了记一大功,问不知自忖届时动不了那个臭丫头,但自个的徒弟还不能教育教育吗? 他捏着袖袋中截留的信,对如何安排这名弟子已有了决意。 上回从鬼界归来后,他便发现李夷江的神魂较之先前已稳固了不少,虽仍呈七角不全之相,但保他至分神期,已不算难事。 问不知想到了一个既能精进爱徒修为,又能让他不再受那外门丫头缠磨的两全之策。 “修为一日不进,便退似千里。你荒废了这么些修炼的时日,实在让为师痛心疾首。难道宗门之中未布置任务给你,你便不会自行修炼了不成?” 问不知挺着他那溜圆的肚子,佯作叹气:“这样,你即日起闭关,修为不至元婴巅峰,不要出来见我。” 对于修仙之人来说,闭关数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就算李夷江天纵奇才,他现今也不过元婴初期的修士,算来要至巅峰期,没有十年不可能出关。 而那个臭丫头的信,他早已拆开看过了,信中说要闭关数月,待她出来之时,夷江恰在闭关之中,届时他放些狠话唬走那丫头。 他堂堂数百岁的合心期修士,骗个小修士自然手到擒来。 何况,在夷江闭关期间,他另有一份大礼,要送给自己这名爱徒。 李夷江愣了愣:“现在就闭关吗?” 问不知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你自去峰上寻一处洞府,为师为你设下禁制。” 李夷江却再一次罕见地现出犹豫之色。 “怎么,要忤逆师父不成?” “并非如此,但弟子想要同朋友留些话,好让她……他们知晓。” 问不知冷笑一声:“若有那来寻你的人,为师自会告知他们,何需特地去告知?” “夷江,你既然选择了修我相道,就应该知道,此道在证得何为本我之前,几近无情道,任何能够动摇你道心的人和事,都应坚决予以摈弃。否则,大道未成,先被世事人情迷了眼,终其一生也无法寻得本真。” “这是你想要的吗?” 问不知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自己从幼时开始,便是个跳脱性子。没成想收了个小徒弟,却性格同他完全相反,自小清淡寡言,冷峻沉默,是以在他经过问道天雷后,才由自己拿了主意,决定让他修我相道。 但没想到,他这徒弟一向波澜不惊的心却会因为一名丫头陡生变故,可他的道已定,不可能再转修他道。 再让他继续和那丫头接触下去,只会于他的修炼之路有弊无利,即便目前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他问不知好好歹歹年轻时也是在十丈软红尘里结结实实滚过几遭的人,岂能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他愈想愈觉得,敦促李夷江闭关这件事不仅有必要,而且有马上践行的必要。 李夷江舌尖顶在自己的齿间,他从小遇到困扰之时,便忍不住做这个动作。但自长大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 “师父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忖度吧。” 问不知将袖一挥,侧门打开,幽然通向闭关修炼的洞府。 李夷江深吸一气,最终还是朝着侧门走去。 他其实早就攒了许多话想同渌真说,但眼下显然不是诉说的好时机。 可若是出关再讲,他又怕太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