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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傻还是你傻?互行誓一解,我便任你捏扁搓圆。只要咒印一日不散,你便一日奈何我不得。” 说罢她向李夷江扮了个鬼脸,一副油盐不进模样。 互行誓后果不如心魔誓严重,却也并非那么容易解。必须在双方有意识地践行誓言之后,才能够得以解除。也就是说,寻常对话里的一问一答,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誓言。 李夷江皱着眉:“我不日即要离开此处,难道之后你也要天天同我一道不成?” 渌真闻言一喜:“那不是更好?” 她早已拿定了主意,不论关于同伴们的那些传言是真是假,她都要亲自去求证。去揭开覆在过去十万年光阴之上的面纱,用自己的眼看一看,那些被归为讲古的旧事。 她不信司柘恶贯满盈,不信朱翾手段毒辣,更不相信曾经天资卓越、坚定要修成大道的朋友们,连支离破碎的名字也未能流传下来。 而目前她面临的第一道难题是,自己对这个“未来”世界人生地不熟,正愁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李夷江此言简直如同瞌睡犯了递枕头。 渌真用力地拍了拍李夷江的肩膀:“夷江道友,有你这句话在,这咒印我说什么也不会解开了!” 李夷江满脸黑线,半晌无语才吐出一句:“随你。”便提剑起身向屋外。 渌真忙跟了上去。 一推屋门,渌真傻了眼,李夷江也愣在原地。 只见屋前乌泱泱立了二十来个村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搓着手欲言又止。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后,终于推出一个为首的人来。 被推选出来的村民拱拱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二位仙长,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这些村民此刻对他们是又敬又怕,说话间一股刻意文绉绉的腔调,想来是举全村之力打的草稿。为首的村民背稿背得磕磕巴巴的,渌真艰难辨认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原来他们担心恶神死后,这片绿洲也行将干涸,无法再养育这一村的人。因此想请他们两位施法,像那恶神一般,给村民仰赖着的绿洲再续上生机。 李夷江闻言,眉间稍锁,正要说术法里并无这条绵延绿洲生机之术,自己爱莫能助。 渌真却抢先截住了他的话头,一口应道:“这个简单,这个简单。” 说罢向李夷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过来。 村庄很小,二人很快就到了绿洲旁。 这是一块不大的碧清水塘,四周水草丛生,间或挺拔地立着几棵荒漠里难得一见的郁郁绿树。绿之外,是千里黄沙渺渺,苍天无垠。 以修士的目光来看,此地实在毫无可取之处。穷山恶水,灵气匮乏,不仅不适合修炼,就连凡人要在此生活,也颇为艰难。 而这个村子里的人却守着这块绿洲过了一代又一代,哪怕风沙漫漫,哪怕要以少女为祭品才能换来十年的安定,也不曾想过挪窝。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凡人生存本就不易,习惯了安定,不敢想象徙离家乡的光景。 因此,即便家乡生存环境再艰难,他们依然尽自己最大努力,挣扎着活了下来。 渌真举目四望,这个世界历经几度变迁,早已不是十万年前的模样。那么她的故乡庭尾,又在何方? “这片绿洲在过去的万年间,都是靠雒迦——也就是那抱薪狸,借用息壤生生不息之力,为其延续生机。但她灵力低微,因此纵然摸索到了息壤的使用之法,也无法发挥出其全部力量。” 渌真告诉李夷江,把息壤从剑匣中取出指头大小,除尽煞气后,再依照一定规律注入灵力,使之符合息壤吞息吐纳节律,而后息壤便很快胀成了原本的两倍大。 “息壤的生力惊人,雒迦粗知其皮毛,又灵力不足,故而即便她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过依靠着息壤之力让勾琅煞气不散,余力再勉强给绿洲续上十载的生机。你修为高于她,接下来继续依我所言,用灵力将这息壤膨胀成拳头大小,以充作绿洲心脏,埋于塘底。” 渌真默算了片刻,“大概能保这儿五百年的郁郁葱葱吧。” 她调转了目光,看向别处,那儿是一大片一大片光秃秃的荒漠。生机与希望,似乎从不存在于在这个荒蛮落后的村庄。 千万年来,村民依赖绿洲苟且求生,得过且过。为了保众人的生命之源不惜献祭同村亲眷,却从不曾想过改变身边的环境,或者干脆从厄境脱身。 至灵至善是人,至愚至恶也是人。 渌真想,自己始终还是无法做到对众生存亡无动于衷,从前如此,今后大概也会如此。 但不论如何,毫无底线的帮助,等于将他们推向更深的深渊。村民不能永远依靠外力来帮助他们,人要学会自救。 “五百年之后,或许得看他们自己了。” 渌真转过身来,朝专心研究息壤的李夷江挑挑眉:“怎么样?我还是很有用的吧。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带上我不会吃亏的。” 李夷江想到宗门繁华背后的危如累卵,或许将渌真带回去,真的能给主山根脉一事带来转机。 他点了点头,诚恳地注视着渌真:“你很厉害。” 渌真惊讶地瞪圆了眼。这小木头被人夺舍了不成?竟然也会夸她。 她一向脸皮厚,受得住白眼冷待,却唯独受不了挨夸,闻此句立刻疯狂摆手:“没有啦没有啦,也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常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