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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哭?” 少女头顶传来一声浅浅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幻听,匆忙抹了把眼泪抬起脸,对上了衔烛的那条龙。 少女眼中水气盈盈,明亮的眼睛一如林中受惊的小鹿。 烛龙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自己就轻轻的笑了:他自下生就在幽都衔烛执炬,哪里见过林中的鹿呢。 “你又为什么笑?” 少女开口,声音轻轻柔柔,还略带这些哭过之后的鼻音,直愣愣的撞进烛龙的心。 烛龙找了个借口:“你是我这几千年来见过的唯一一个不赶紧去投胎的鬼,若是误了时辰你可要受罪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 少女摇摇头:“没有,只是 —— ”她垂下眼眸,长睫如扇,“我忘了我是谁,也忘了我是怎么变成的鬼。” 远处悬在半空中的承晚叹了口气:“那就是桑落,也就是后来的长岁公主。” 如今这场景与当初君汝师兄给她讲的丝毫不差,承晚此刻就已经能够确定,桑落真的就是当年凡间的长岁公主。 苍濬没说话,只喉中“嗯”了声算作知晓。 承晚偏头打量他,苍濬的眼神逐渐阴鸷,一股冰冷肃杀之气渐渐弥漫了上来。 她后知后觉的突然意识到,赤焰是苍濬的仇人,所有白鹭渊的血债都是源自此刻。 她叹了口气,自己与他有仇一点不假,但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就算再恨他,也不能拿他父母族人惨死的这件事来激他。 承晚有些后悔的绞着手指,心里觉得自己实在笨到无可救药,竟拉着苍濬来看这段往事,这无异于把他血淋淋的伤口再给撕开一次。 承晚不敢再说话,屏气凝神看着眼前的桑落,一双耳朵又支得老高,仔细听着身旁苍濬的动静。 后来的事情与君汝讲的也全都一样,蓝衣少女误了投胎的时辰被鬼差拉下去受了刑,回来之后赤焰帮她打掩护,她没喝孟婆汤就跳了轮回。 眼前画面一转到了凡间,已是及笄之年的长岁公主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无论走到哪里身后总跟着那个名唤李怀微的高瘦侍卫,那张温和的面庞同赤焰如出一辙。 “怀微,我想要那朵荷花。” “怀微,我好热,你快给我扇扇风。” “怀微,你来尝尝母后赏的这盅浆酪。” “怀微,……” “怀微,……” 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感情是极好的。饶是承晚也还从未见过桑落这般小女儿家的神态,娇憨可人,柔情似水。 这样快乐的日子没能维持太久,长岁公主十八岁生辰之夜,天降巨雷。 长岁正和李怀微站在空地上看烟花,知道这是幽都来捉拿烛龙了,她偏头凄然一笑,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害了你一次,不能再害第二次。” 不等李怀微伸手去拉她,她便翩然向前一跃,正好挡住了第一道降下的天雷。 李怀微向前扑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长岁嘴里股股鲜血流出,很快没了声息。 李怀微心痛的快要死掉,朝天长啸,黑色的魔气渐起。凡人的身躯难以抵挡魔的法力,李怀微口喷鲜血,rou身伏在长岁身上咽了气。 这是长岁公主弥留之际看到的最后一幕。 转眼间,桑落从东海醒来,想起凡间所经所历只以为李怀微已死。痛不欲生,泫然泣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刀搅一般痛苦。接着她便上了九重天,跪求天帝封印这段记忆。 承晚看的入了神,也跟着桑落流了一回眼泪。她瓮声瓮气的说:“唉,真是可怜天下有情人。” 半晌,身旁也没个动静。她侧头一看,旋即大惊失色。 苍濬已然非常克制,但还是抵挡不住浑身的杀意凛然。不光如此,承晚竟看到了丝丝淡淡的魔气从苍濬的腿上逐渐向上缠绕。 天!苍濬竟然入魔了!! 承晚握住苍濬的胳膊,使劲的摇晃着唤他:“苍濬,苍濬!你清醒一点!!” 可苍濬只冷着一双眼死死盯住眼前画面,有些神情恍惚。 他从来没想过,让白鹭渊几千条无辜性命殒命的源头竟然只不过是桑落历的一场劫难。苍濬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血流成河的白鹭渊,惨死的鹭帝鹭后,他只觉得心头如火烧般灼热,热辣辣的让他头晕目眩。 苍濬身上缠绕的魔气越来越浓,就连他周身浮动的白色仙气也已经紊乱的不成样子,根本没有办法抵御逐渐滋长的魔气。 承晚惊骇不已,定了定神,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魔气还不多,赶紧往他身上注入纯真的仙气来帮助他抵挡魔气的滋长。 她拉着苍濬的小臂,念诀脱身出了桑落的神识海。 桑落还在安静的睡着,面容平静,承晚略略放下心来。 她顾不上许多,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被别人发现苍濬的异样。 承晚捏决带着苍濬瞬移到了他的宫殿里,一挥手也将四周升起结界。 苍濬如提线木偶,他的神识已经掉入了血洗白鹭渊的那一夜,那一夜血腥的一幕幕正反反复复在他眼前上演。 他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承晚闭上眼睛,将身体里所有的仙气凝成一点,与苍濬掌心相对。 承晚忽的顿住动作,睁开眼睛,心里有些忐忑。 --